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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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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烬牵着两个孩子,手里拿着相机,准备找机会拍几张照片。林时和沫沫兴奋地讨论着今天的见闻,沫沫甚至已经开始规划怎么用新铅笔盒。

“哥,程教授说过几天带我们去沧浪阁吃点心!”林时突然说。

林烬挑眉:“他什么时候说的?”

“昨晚你睡着后,他来检查我们的功课。”沫沫笑嘻嘻地补充,“他还夸我写的字好看!”

林烬失笑,心想程添锦这家伙,嘴上说着“不惯孩子”,背地里倒是宠得很。

他举起相机,对准两个孩子:“来,笑一个。”

林时和沫沫立刻站直,笑容灿烂。

快门按下,定格了这个1934年的春天。

1934年5月,上海

初夏的梅雨季节,空气里弥漫着潮湿与沉闷。

林烬站在明德书店的门口,望着街对面新开的一家洋行——橱窗里陈列着进口的钢笔、钟表和呢绒料子,几个穿着体面的顾客进进出出,而隔壁的中国布庄却门可罗雀,掌柜的坐在柜台后愁眉不展。

“又涨了。”张冠清推了推眼镜,把刚送到的《申报》摊在柜台上,指着一条新闻:“美国棉花涨价三成,本地纱厂恐怕撑不过这个月。”

林烬扫了一眼报纸,眉头紧锁。

自从年初开始,外国资本步步紧逼,民族工业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程添锦前几日还提起,他认识的一位纺织厂老板,因为原料价格飞涨,不得不遣散了大半工人。

杜老从后院走进来,手里捧着一摞旧书,叹了口气:“老周家的印书坊也关门了,说是德国油墨太贵,国产的又印不出好效果。”

林烬没说话,只是默默整理着书架。

这些日子,他亲眼看着街角那家开了二十年的酱油铺换了洋招牌,对面手工制鞋的老师傅收了摊子,就连拉黄包车的生意也少了许多——坐得起车的人越来越少,而租车行的份子钱却一分不少。

傍晚,沧浪阁

程添锦脱下沾了雨水的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林烬给他倒了杯热茶,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灰蒙蒙的天和湿漉漉的街道。

“学校那边怎么样?”林烬问。

程添锦摇摇头,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疲惫:“又走了两个教授,一个去了香港,一个被洋行高薪挖去当顾问。”他抿了口茶,“现在连买粉笔都要精打细算。”

林烬想起下午在书店看到的新闻——江浙一带遭了水灾,灾民涌入上海,街头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乞讨者。

而租界里的洋人俱乐部依旧灯火通明,爵士乐声飘出老远。

“秦逸兴说,闸北那边开了个粥棚。”林烬低声道,“但每天只发两百碗,去晚了的连米汤都喝不上。”

程添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推给林烬:“这是我这个月的薪水,你先拿去。”

林烬盯着那个信封,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他知道程添锦最近在偷偷资助几个流亡学生,甚至把自己的表都当掉了——那块他父亲送的瑞士表。

窗外,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赤脚跑过,怀里抱着个更小的孩子。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程添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轻声道:“我在想。。。或许可以组织学生们去义诊。”

“太危险了。”林烬立刻反对,“上次工人夜校的事还没过去多久。”

“所以才要以医学院的名义。”程添锦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微光,“顾安答应提供一些药品。”

听到顾安的名字,林烬挑了挑眉:“他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程添锦微微一笑:“他说。。。就当是预付给你的‘保护费’。”

林烬忍不住笑出声,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雨还在下,茶渐渐凉了,但两人之间的温度却丝毫未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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