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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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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掸了掸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不就过来了?”他看向被程添锦护在身后的林烬,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两位慢聊。”

黑色轿车发动的声音惊飞了树梢的麻雀。程添锦的手还紧紧攥着林烬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淤青。雪花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很快融化成水珠。

林烬挣开程添锦的手,声音发涩:“你又来做什么。。。。。。”

程添锦沉默地转过身,雪花落在他眉睫上,很快被体温融化。

他忽然从大衣内袋取出一个油纸包,热气在寒风中氤氲,喉结滚动了几下,才低声道:“你还没吃饭,我。。。。。。”

“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懂吗?”林烬打断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程添锦突然握住他的手,泪水砸在两人交握的指节上,烫得林烬一颤:“听不懂。。。。。。”他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我们成亲了,你不可以。。。。。。不可以休了我。。。。。。”

林烬偏开头,不敢看那双通红的眼睛:“那。。。。。。不算数。都没有其他人在,而且谁说成亲了不能休。。。。。。”

程添锦的眼泪簌簌落在雪地上,融出一个个小坑。

他忽然拽着林烬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得又快又重:“《诗经》云:‘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带着文人特有的执拗,“你既掀我盖头,饮过合卺酒,便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约。”

远处教堂的钟声敲响,惊起一群白鸽。程添锦的泪水浸湿了前襟,却仍固执地抓着林烬不放:“《浮生六记》里,沈复与芸娘。。。。。。”

“程添锦!”林烬红着眼眶吼他,“这是1934年!不是古代!”

“于我而言没什么不同。”

程添锦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露出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你若是嫌礼节不全。。。。。。”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婚书我早写好了,只差你按个手印。”

雪越下越大,渐渐模糊了两人身影。林烬望着那张精心裱糊的婚书——上面工整的小楷写着“两姓联姻,一堂缔约”,日期竟是他们“成亲”的那一日。

程添锦的手指抚过最后一行的墨迹:“‘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他抬起泪眼,“林烬,你是要始乱终弃吗?”

雪落在婚书上,晕开了“良缘永结”四个字。林烬的指尖发颤,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我。。。。。。”

他不敢抬头与程添锦对视,只能盯着雪地上那些被泪水融出的小坑。程添锦却向前一步,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像是要将他压垮。

“《上邪》言:‘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程添锦的声音低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可即便天地合,我亦。。。。。。不敢与君绝。”

林烬的呼吸窒住。

程添锦向来温润如玉,何曾这样狼狈过?他的长衫被雪水浸湿,眼镜片上蒙着雾气,连指尖都在发抖,却仍固执地捧着那张婚书,像是捧着自己被揉碎的心。

“《长恨歌》里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程添锦的嗓音哽咽,却仍一字一句地念着那些他们曾共读过的诗句,“可我不求长生殿里的誓言,只求你。。。。。。”

他忽然抬手,冰凉的指尖触上林烬的脸颊:“回头看看我。”

林烬终于抬眼,撞进那双通红的眸子里。程添锦的眼泪无声地往下落,砸在雪上,也砸在林烬的心上。

“《牡丹亭》题记里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程添锦的手慢慢滑下,攥住林烬的衣袖,力道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可我知道情起何时。。。。。。”

雪越下越大,程添锦的声音几乎被风声淹没:“林烬,你要我背多少诗文才肯信。。。。。。我这颗心,早就是你的了?”

林烬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他想说这乱世容不下这样的深情,想说他们之间隔着一整个无法跨越的时代,可最终,他只是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张被雪水浸湿的婚书。

程添锦的眸子骤然亮起,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慌乱的从怀中掏出印泥,却因手抖得厉害,险些摔在地上。

“我。。。。。。我带了印泥。。。。。。”他声音发颤,卑微得不像那个讲台上从容的程教授,“你。。。。。。按个手印就好。。。。。。”

林烬望着他通红的指尖,忽然想起这人曾用这双手写过多少锦绣文章,如今却只为求自己一个回头。

程添锦的手在发抖。

他捧着那盒朱砂印泥,指尖被染得猩红,像是捧着一颗剖出来的真心。雪花落在印泥上,很快融成细小的水珠,混着朱砂,像血泪般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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