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页)
“统一货币?”他冷笑,“不如说是方便日本人吸血。”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顾婉清匆匆跑进来,手里攥着刚印好的《申报》号外:“哥!纱厂女工李阿曼她们。。。。。。被日本监工打了!”
林烬猛地站起身,茶杯翻倒在法币上,茶水晕开一片暗痕。
闸北工人区
李阿曼的额头缠着渗血的纱布,正给女工们分发从教会医院偷运来的碘酒。秦望趴在她背上,小手紧紧抓着她褪色的衣领。
“说是我们故意弄坏机器。”她苦笑着指向角落里被砸烂的纺纱机,“其实是他们自己换了劣质零件。。。。。。”
林烬蹲下来检查她的伤口,发现纱布是用旧被单撕成的。远处传来日本商社的广播声,正用蹩脚的中文宣传“中日亲善”。
“拿着。”他塞给李阿曼一叠法币,最上面那张沾着茶渍,“给望儿买点奶粉。”
秦望突然咿咿呀呀地伸手:“啾啾。。。。。。痛。。。。。。”小手摸向母亲额头的伤。
林烬一把抱起孩子,将他的脸按在自己肩上。
暮色中,日本军舰的探照灯扫过苏州河,照亮墙上新刷的标语:“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深夜程公馆
程添锦用毛笔蘸着米汤,在《论语里仁》篇“德不孤”的注脚旁轻轻写下几行字,淀粉浆在泛黄的纸页上洇出浅淡的痕:
“晋绥军已停火,陕北可抽兵援绥远。”
林烬望着窗外,月色把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巡逻灯拉成长长的光带,扫过苏州河上的浮桥。“顾安说,横滨正金银行在黑市抛法币,搅得外汇牌价天天跌。”
程添锦摘下眼镜,用绒布擦着镜片上的水汽:“他们想逼中央银行用白银平仓——这是要掏光国库的底子。”
远处海关大楼的钟敲了十二下,声波撞在租界的水塔上,回声闷闷的,像堵在喉咙里的叹息。
林烬忽然转身,从衬里口袋摸出那枚铜哨,哨身的“1935。12。9”被摩挲得发亮。
“明早七点,我去虹口送这信。”他把铜哨按在《论语》上,米汤字迹被压出更清晰的轮廓,“诊所的周先生要知道绥远的消息。”
程添锦的指尖在镜架上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掠过他袖口磨破的地方。
最终只是伸手覆在他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穿那件藏青棉袍,领口绣的梅枝能对上暗号。”
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地板上划开一道冷白的线,像把没出鞘的刀。
第88章19363
1936年3月顾公馆满月宴
水晶吊灯将大厅照得亮如白昼,香槟塔折射着浮华的光晕。
林烬站在角落里,看着满厅衣香鬓影——西装革履的银行家们高谈阔论着法币汇率,旗袍珠宝的贵妇们笑着比较婴儿的金锁,日本商社的理事甚至彬彬有礼地与法国领事碰杯。
侍者端着银托盘穿梭其间,鲟鱼子酱在小冰块上泛着冰冷的光。
而此刻,绥远的枪声未歇,黄浦江上日本军舰的炮口正对着这座城市。
程添锦不动声色地站到林烬身侧,镜片后的眸光扫过全场:“顾邦宁在二楼会客室见英国买办,说是采购一批‘精密仪器’——报关单上写的是医疗设备,闸北的地下诊所正缺这些。”
林烬挑眉,目光落在宴会厅中央的婴儿车上——顾宁纾裹着进口蕾丝襁褓,胸前挂着的纯金长命锁少说值五十块大洋,锁身内侧却刻着极小的“守土”二字,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孩子将来,”他压低声音,“会记得自己出生的年代吗?”
宣雨青一袭月白旗袍走来,发间珍珠簪微微晃动:“添锦哥,林烬。”
她将孩子抱起,指尖不着痕迹地掠过襁褓夹层——那里藏着一卷微型胶卷,“要不要抱抱宁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