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决定（第1页）
雪代遥问道：“巫女大人什么时候走的？”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清晰而平稳。
“差不多宴会开始的时候。”那下人交代得特别清楚，语气恭敬：“巫女大人特地请示过紫夫人，得到了许可，所以才能离开藤原家。我还以为管家您已经知道了。”他说着，小心翼翼地瞥了桃沢爱一眼。
桃沢爱稍微一寻思，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立刻就反应过来：肯定是她带少爷小姐们退下安排休息的空档，老巫女派人钻了这个空子去请示紫夫人，所以她才不知道这些细节。
正待侧耳听听雪代遥的意见，耳边就响起一个偏浑厚、几乎与男性无异的声音说：“少爷找那巫女是否有重要的事？”
桃沢爱目光如冰冷的刀锋般扫向那声音的主人，雪代遥同样认得她——说话的是名身穿笔挺黑色制服、肩宽背阔的女保镖。
当时去安葬雪代巴，守在紫夫人身边的保镖就有她，其存在感令人难以忽视。
这名女保镖肌肉虬结，人高马大，身高只比穿着高跟鞋将近一米九的爱姨矮上少许，身形却粗壮了整整一圈不止，鼓胀的三角肌和肱二头肌将制服撑得紧绷，胳膊几乎比寻常男人的大腿还粗，就像一头人形站立的大棕熊，光听那低沉浑厚的嗓音就比大多数男人还要像男人。
雪代遥刚见她时，就差点就把她误认成男人了。
桃沢爱只是淡淡瞥了那女保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却自然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威压，说道：“是高城啊，你有事想跟少爷汇报？”
雪代遥就看见女保镖没由得浑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身子，就像一头被马蜂蛰了却不敢发作、只得缩头缩脑的大狗熊。
保镖立刻变得毕恭毕敬，那样子配合其体型显得有些滑稽：“是的，桃沢管家，我有话想跟少爷说。”
桃沢爱并不直接理会她，而是先转过头，用眼神无声地征求雪代遥的意见，将决定权完全交予他，这份恭敬与对高城的漠然形成鲜明对比。
雪代遥点了点头，对高城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高城微微躬身，即使这个轻微的动作也能让人感受到她浑身蕴藏的力量，她问道：“少爷是不是有要紧事要找那巫女？”
桃沢爱闻言，冷冰冰地插话，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少爷没有要紧事，就不能找巫女大人说说话？高城，你的问题很多余。”这句话让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高城庞大的身躯肉眼可见地绷紧了一下，连忙道歉，声音都低了几分：“桃沢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请您恕罪……”
雪代遥摆了摆手，说：“好了，不必紧张，你有话就直说吧。”
“是。”高城急忙说，语速加快了些：“开车送巫女回去的是川岛。如果少爷您有需要的话，只要打他一通电话，立刻就能让川岛调头，把那巫女给少爷您重新送回来。”她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桃沢爱。
桃沢爱微微侧身，恭敬的弯下腰肢，蜂腰如同被胸前沉甸甸果实坠弯的花枝，附在雪代遥耳边，声音与刚才的冰冷判若两人：“少爷，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巫女大人？”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雪代遥感觉耳朵有点痒，说：“算是吧。”
桃沢爱保持着亲近的姿态，低声细语道：“毕竟车子已经开出去那么久了，再把巫女大人送回来有些不妥。如果少爷您有问题想问她，不如打那川岛的电话，叫他转接给巫女大人，大家也不用做得那么麻烦……”
说到这，雪代遥听桃沢爱的声音逐渐变冷，那柔和褪去，变得清晰而冰冷，冷到有点刺骨了：“当然，巫女如果不想回答少爷您的问题，或是少爷您对她的回答态度不太满意，那显然就是我们藤原家的待客之道没有做到位，让客人产生了误解。听说巫女大人素来喜欢品茗，正好让我叫人准备几两上等的玉露茶，亲自‘请’巫女大人重新回来，好好地让她品上一品，务必让她感受到藤原家的诚意。”
她将“请”和“诚意”二字咬得微重，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雪代遥没有直接回答，反倒往自己的双手上哈了口热气，搓了搓手，说：“夜深了，天气越来越冷了。”他瞥了一眼远处黑沉沉的夜色。
桃沢爱恭敬地微微欠身，回应道：“正适合喝点热茶，暖胃，也暖暖身子。”她的语气恢复平静，仿佛刚才那带着威胁意味的话从未说过。
雪代遥扭过头，问那下人道：“你刚才说过，巫女大人是征求过我妈妈同意了才走的？”他需要再次确认这一点。
那下人语气变得含糊起来，低下了头：“巫女大人是让管事去通知紫夫人的，然后再由管事回来传递的消息。话都是管事说的，具体说了什么，紫夫人真正是什么态度，我这个做下人的……倒真是不清楚了……”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桃沢爱立刻接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即便如此，巫女大人走得如此匆忙，帮了我们藤原家这么大的忙，我们却连像样的谢礼都还没来得及回赠，这可不符合藤原家的待客之道。”她就在雪代遥身边站得极近，近得她说话时形成一种奇异的亲密与压迫并存的感觉。
雪代遥脑中飞快思量：“如果妈妈已经明确同意让老巫女离开了，我再强行把她叫回来，妈妈的面子上也不大好看。而且看她那岁数也不小了，车途颠簸漫长，我虽然不喜欢她，但这样来回折腾一个老人也不是善举。更何况，我其实也没什么非问不可的事情了。”
本来，雪代遥想过来问问老巫女，自己梦中斩杀的是不是真正父亲的鬼魂？
但仔细一想，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了，无论哪样，结果都让他心中快意。
纵使雪代遥可以通过电话询问老巫女，但他此刻已经意兴阑珊，不想继续在这个虚无缥缈的问题上纠缠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