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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蛊(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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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上了它。

蛇夜行于角落,悄无声息地滑动,隐入黑暗中。

原本不大的供堂,佛像后却像猝然有了无穷无尽的暗甬,如何也走不到头。一人一蛇不知行了多久,待周遭彻底瞧不清时,我吹折引火。蛇首高抬,我随之仰望,倏忽瞳孔一缩。

——竟是密密麻麻的珠串铁索。

锁链自一樽佛像肩颈而出,根根以杵作尾,深深凿入地中。

链身上缀浑圆珠串,沉甸甸地塞满每个孔洞,以至于锁链尽数弯折。一眼望上去,好似想将那塑像彻底钉在此处,不得解脱。

又或者借它之力,镇守什么东西。

我凑近了再仰面,火折高举,终于勉强看清此佛相貌。佛首怒目、掌有金刚杵,其座下伏着一头狮子,狮尾卷着一柄长剑,直直刺入底座中。

这是婆罗的怒目佛。

怒目佛不同于持目佛,二者偏又离不开彼此。传言曾经梵竺妖魔横行,一如百余年前的瞻州。持、怒二佛本为亲兄弟,见人间遍地横尸,便决心斩除孽障,是以怒目造杀业,持目净罪恶,兄弟二人游走世间,所过之后,信众无不感恩戴德。

这故事我听过许多回,早已能够倒背如流。从前在乡时,爹娘便领回过两樽小巧的持目、怒目二佛,当夜我发起高烧,娘对着佛像拜了又拜,祈求它们庇佑我。

可惜,我似乎没有受被庇佑,我一天天消瘦下去,最终死在雪夜中。

所谓神佛不过如此。

如今又见怒目佛,却不复当年壁龛中的小巧模糊,眼前佛高约三十尺,双瞳半隐于暗处,目似乎是琉璃珠,遥遥映照火折光亮,更显威严可怖。

不知何处起了风,蛇攀到我肩上,火折颠扑,映得它金色瞳中跃起一簇赤红色。

蛇吐着信,“我”的声音再度响在近处,轻轻刮擦着耳廓。

“尾衔。”蛇贴着我的颈,一圈一圈缠绕我。

它是这样小的一条蛇,在这瞬间,我却觉得自己被什么巨大的身躯包裹住。以至于无形处亦受挤压,蛇鳞细细蹭过我,寸寸贴合着皮肤。

冰凉的,像是沉入冷湖中,并不难受,却反倒叫我觉得安定,叫我有几分迷离。

“砸了它。”

我猝然回神,在满室的寂静里,蛇首贴到我的脸颊,那信子一下下轻蹭过眼梢,几乎是在舔|弄了。

我闭了闭眼,问:“什么?”

“砸。”蛇的尾尖翘起,指着怒目佛的方向,声音里满是蛊惑。

“砸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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