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梦(第4页)
一穹阴云倾压,漏下暗沉沉的雪。雪落在火焰上,迅速弥蒸成了烟。烟蒙住了我的眼,叫我愈发瞧不清头顶的天。
风仍在卷啸,云层渐渐被剖开一线,又缓慢向外翻卷。那裂隙愈卷愈大、愈大愈显,竟最终浮现出……
一只眼。
它居高临下、俯睨众生。可是除我之外,似乎并无一人觉察。
这只金色竖瞳凝望我,片刻后,遥远的震荡也拂向我,呼唤搅乱了童谣声,清晰传到我耳中。
“尾衔。”
我猛地睁开眼。
秦三响就蹲在我脑袋边,一双狐眼近在咫尺。见我陡然转醒,它吓得吱哇乱叫、竖瞳紧缩,窜出几丈远。
我揉着后脑坐起来,恍惚间顺嘴道:“抱歉。”
“你还知道醒啊!”秦三响跳回来,豁着嗓子骂,“日上三竿了尾衔,赶紧起来,苍风渡还有好些路要赶。”
我听完它的话,方才觉察到天色已大亮。昨夜的柴堆也燃尽了,松垮垮瘫在院中,沤脏了新雪。
我撑膝站起身,又缓了好几息,终于明白法会原是一场梦,净隐春澜尽是梦中人。
可我胸中的郁结没散尽,那种陌生的感觉好似活物,仍隐隐往我血肉里钻。
无端有些不安。
我捧雪搓了一把脸,又擦净弯刀别在腰间,想将这种古怪的感知甩掉。
“走吧。”
夜间观月相,白日凭金星。今日幸好是晴天,苍风渡在益野西北方,我参照落影,带秦三响往西北去。
岂料这城瞧着不大,走起来却颇费脚程,临到雪遮红日、城中凛风迷人眼,我们依旧没能出去。
“尾衔,”秦三响问,“你是不是迷路了?”
我面无表情,指向一处枯藤,将沿途标记给它瞧。
“自城门起,隔三里地设一标,”我说,“如今共有十二处,未见一处重复。日影随金星,此前方向必然无误。不过眼下天色阴沉,的确难堪再行。”
狐狸绕着标记看了又看,仍有些狐疑。见我坐地休整,它还有半身劲儿没出使,索性将背上包裹抛给我。
“寻着你的标记跑一趟,”它爪子蹬地,“我去去就回。”
约莫一个时辰后,风雪终于停歇,天色却也暗下来。雾中渐渐显出赤色,随即便是哼哧声。我侧目而视,见秦三响竭力奔来,神色惊骇。
“尾衔,门没了!”
我迅速站起身,将险些栽进雪里的狐狸扶稳住,问它:“什么门没了?”
“城门!”秦三响急声呜咽,夹着尾巴,“我随你的标记往回找,一路都很顺畅。直至最后一处标,找到后我抬头一看——哪儿还有什么城门,标旁只剩城墙了!”
“那城墙……墙上爬满了棘条,一处豁口都没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