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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梦(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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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梳着两小髻,发尾缚红绳,绳上各自坠着颗铃铛,方才的脆响,应该就是铃铛发出的。

“尾衔哥,”她朝我招手,“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法会就快开始了。”

我朝后退半步,确信自己既未见过这张脸,也从无什么兄弟姊妹。

可她为何对我如此熟稔?

动作间又是一阵铃响,临到她爬上山坡近在咫尺,我才发现自己仅仅比她高出半个脑袋。

我一低头,瞧见双同样属于稚童的手。

“你还在生爹娘的气吗?”她拉着我,好声好气地劝,“可是引公[1]都逃了,庙门也塌了,从里头捉出好些死掉的长虫来,净隐大师没有骗人。”

我问:“引公?净隐?庙门?”

“哎呀!”女孩停下脚步,要来摸摸我额头,关切地问,“尾衔哥,你病这一场,是不是把脑袋烧成糨糊了?”

我想到自己方才确实被火烧了很久,半真半假地赞同道:“我好像忘记了许多事。”

“那你总还记得我吧?”她指了指自己,“我是春澜。”

“春澜,”我瞧着她的眼睛,问,“引公为什么要逃?”

“他是个妖怪,瞒着我们所有人。”春澜说,“引公常年待在庙里,就因为他是一条蛇妖!过去百来年他都盘踞乡里,不停改换躯壳,用族人的供奉养活子孙。年前净隐大师来了,终于识破他的妖身。”

她的话像引线,扯出一大团乱麻。我只好顺着往下问:“净隐大师从何而来,又是怎么识破的?”

“他从梵竺来。”春澜往怀中一顿摸索,掏出一朵小木莲,“莲可净目,能破伪装。大师说,引公给我们的糖不是糖,乃是蛇鳞蛇卵,将糖放入莲蕊中,三刻便能现出原型。”

她顿一顿,又劝道:“尾衔哥,我晓得引公从前最喜欢你,因而你不愿意信。幸好净隐大师来得及时,否则你食过太多糖豆,就会成为那蛇妖孵化子孙的皮囊。”

“如今他已将蛇妖赶走,又操持法会,帮忙净化族乡,终结大旱。”

正这时,远处响起撞钟声,沉闷闷地随风震荡。春澜拽住我,兴奋地喊:“快些,法会已经开始了!”

她人瘦小,力气倒是蛮大。稚童身叫我挣扎不开,只能随她一起跑,我们磕磕绊绊趟过雪原,钻过乌泱泱的人潮,终于看清整个坛场。

法坛四周绑满黄绢,印着血红字,风一吹,烈烈翻飞。

有一人高立坛中央,单手持串,嘴唇嗫嚅,缓缓望遍坛下众生。

“大师刚刚看我们了!”春澜偏过头来笑,“尾衔哥,你别怕!被大师颂念过后便能消灾,吃过糖的肚子里也不会钻出小蛇妖啦。”

话刚落,坛上忽然寂静。我抬头望去,只见净隐目光停凝,高抬三指,无数目光随之聚拢,汇在我与春澜身上。

接着便是一声询问,颤颤巍巍,出自一位妇人。

“大师,”那妇人上前几步,恭敬跪倒,“这是我家孩子,不知您……”

却听净隐出声打断:“乡内苦旱久矣,诸位可知为何?”

“正是蛇妖作祟!”有人应答,“如今引公溃逃,邪庙倒塌。来年开春就能落雨,再不必囤积冬雪苦苦支撑了。”

净隐说:“对也不对。”

“蛇妖祸世,摧残许久。”他压腕一指,“引公逃而未死,分明留有残根。”

四下霎时哗然,我蹙眉凝神,眼睁睁瞧着那指即将落到我身上,却又倏忽转了向,停在我与春澜间。

“便在此二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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