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咨询(第3页)
陈琛始终低着头,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只有在朱怡说到他被巨口撕咬的瞬间,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泄露了内心深处翻涌的惊涛。
那份撕裂头皮般的剧痛,即使在回忆中,也足以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手术后,医生就说了那个病毒的……影响。”朱怡的讲述停了下来,她再次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给自己一点勇气。
这一次,她的目光转向了陈琛的方向,带着一丝探究意味和深深的委屈。
“阿晨出院回家这几天,我一直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放得更慢,带着一种急于剖白的迫切。
“迦医生,我……我几乎没有和任何异性有过接触,更别说有什么……暧昧了。”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但眼神却异常坦荡。
“买菜、去超市,都是阿晨去的,我只在咖啡馆里忙。店里来了男客人,也都是正常做生意。”
她的目光在迦纱平静的脸上略微停留,急欲寻求一份认同,“他养伤期间,接触最多的男性就是他的好兄弟李响和赵清和,他们来看他时,我也确实都在边上……但一切都和以前一样,甚至……甚至更加注意。我保证,除了必要的寒暄,绝对没有任何出格的事情发生过!”
朱怡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字字清晰。
她在捅破第一层窗户纸——她认为自己没有成为丈夫病症的“刺激源”。
这句话说完,房间里再次陷入凝滞。
陈琛的身体僵直,头垂得更低,帽檐下的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表情。
朱怡紧抿着唇,胸口微微起伏,像完成了一场艰难的抗诉。
迦纱静静地听着,并未打断朱怡的倾诉。
等到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空气里,她脸上清浅的笑意并未变化,那双月牙般的眼睛转向沉默的陈琛,声音如同温润的清泉流淌而过。
“陈先生,对于朱女士所说的……关于她自己这期间的行为和接触,您有什么不同的看法或者想要补充的吗?”
陈琛的身体仿佛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他沉默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诊室里只剩下彼此并不均匀的呼吸声。
半晌,他终于极其缓慢地、幅度细微地……摇了摇头。
“是……她说的……是真的。”声音嘶哑,仿佛从干涸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某种沉重的疲惫和认命的无力感。
迦纱的目光在夫妻俩之间流转了一个来回,点了点头。
她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拿起面前精致的玻璃水壶,不急不缓地倒了三杯温水,动作轻柔地将其中两杯推到陈琛和朱怡面前的茶几上。
澄澈的水波微漾,映着头顶灯光细碎的光晕。
当她自己捧起水杯时,才微微前倾,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蕴含着一种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洞察感。
“我理解你们的困惑和寻求答案的心情。『牛头人症候群』这个病理名称听起来或许惊悚甚至带着调侃意味,但从专业上讲,它是一种由异界病毒引发、针对性作用于大脑边缘系统的神经递质紊乱综合征。它锁定的区域,恰恰高度关联着个体的情感归属、占有欲,以及……深层的情欲驱动。”
她啜了一小口水,目光平稳地落在陈琛身上,又缓缓移向朱怡。
“朱女士,您刚才对自身行为的坦荡和自律,我完全相信。您的意思是,您没有做出任何可以被解读为『暧昧』或『暗示』的行为,所以不该成为陈先生病情发作的诱因。这个逻辑本身没有错。”
迦纱的语气平和,不急不缓,“但就病毒对人脑的操控机制来说,关键点并不在外界是否真的存在『刺激源』——”
她略微停顿,声音依旧清晰柔和,却如投石入水。
“它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够了。”
陈琛的身体猛地一震,捏着膝盖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一个……念头?”朱怡的声音带着一丝茫然和惊异。
“是的。”迦纱的眼神在朱怡脸上短暂停留后,再次聚焦于虚空中的某个点,仿佛在翻阅大脑中的知识图谱,“病毒扭曲了正常的欲望与边界感知,放大了某种特定的心理刺激阈值和潜在幻想需求。根据目前全球医疗界对该病症的研究,一个反复盘踞甚至逐渐固化的『绿帽相关』念头本身,就如同一个不断加压的病灶。”
说完这些,她的语气变得更加专业和肯定,目光也透出一种洞悉规律的冷静:“当这种念头形成后,就会不断加剧内心的欲望积累,而这个欲望在现实中由于各种原因,比如伴侣的绝对忠贞守节,或者患者本人强烈的道德枷锁,抑或是缺乏实现的通路,最终导致无法得到释放,或哪怕是最低限度的心理代偿性满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