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思(第3页)
硬塞给温辞筠,笑意盈盈地期待着温辞筠看到其中内容的欣喜。
缓缓展开手中卷轴,温辞筠不敢阅尽其中内容,直从矮凳上扑跪在地,重磕在地上厉声道:“请舅舅收回成命!”
“为何?”卫君隐忍怒意站起身盯着脚下的少女,“为何不接受我予你的殊荣?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一日舅舅筹谋了多久?当年将你接入宫中时,我便想封你为公主……筠儿是不是嫌弃太迟了?否则你十八岁生辰的礼该是太子印……不急……中秋前舅舅便将太子印给你……”
他终于疯了……
温辞筠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处,心里这样想。
心中编好的托辞被额间隐隐的伤痛惊散,不要惹怒这个疯子!
直起身,温辞筠望了眼卫君,从腰间取了块白玉佩呈给卫君:“请舅舅再等等,筠儿自幼受舅舅教诲,不会不晓得舅舅予筠儿的厚望……舅舅请看这枚玉佩……”
仔细打量温辞筠递来的玉佩,倒是瞧不出有何机巧卫君便问:“如何?”
“这是季卿砚令霍舒转交于我的,说是用以赔罪,持此令相邀,他定会来赴约。”温辞筠目视着卫君渐变的双眸,将心中的算计浮于眼底,“……筠儿已确定他不知黎朔,不知云秦与黎朔的关系……此前已借霍舒之手将他引去黎朔……”
微垂眼,卫君挥手命内侍和暗卫退下,叉腰立于殿中,缓行了两步绕到明堂的大殿中,盯着那把鎏金龙椅道:“……筠儿有如何谋划,说来听听……”
垂首而拜,温辞筠直起身跟在卫君身后道:“筠儿虽不知云秦为何不让季卿砚晓得黎朔,但却晓得若让季卿砚知晓了,云秦定会掀起轩然大波,我们与泉山长公主本就是盟友,舅舅不便出面,便有由筠儿来,若能助长公主成功登上王位,好处自是我卫国的。”
“你说的不无道理。”卫君微微侧过身瞧着,态度陡然谦卑的温辞筠笑道,“可有详细的章程?知晓你谋算的又有几人?霍舒可对你起了疑心?”
“进宫前筠儿并为向任何人提及此事,至于霍舒……”温辞筠轻蔑地嘲笑着,“他和他们一样,一心坚定地认为我是他们的盟友……可他们不明白,卫国是我的母国,生我、养我之人皆是卫国的天,筠儿有今日的见识与殊荣,是因身上流着的那一份尊贵的血……舅舅!”
温辞筠激动地提高了声音,喊了声舅舅,瞬地扑跪在卫君脚下,涕泗横流地仰起头痛哭着。
“舅舅可知筠儿有多痛心!痛心自己的姓氏和那半份属于叛臣的血?舅舅……若筠儿是舅舅的骨血,又何苦让舅舅这般费心?”
一番声情并茂,卫君像是忘了此番召见是为追究温辞筠放走霍舒的过错,万般心疼地将人搂入怀中。
“筠儿能如此想,不枉舅舅这般栽培……你的‘旧疾’,舅舅会想法子为你根治,你想做甚便放手去做……我们与云秦的仇、你与季卿砚的仇,定要一一清算……”
“筠儿明白……只是要季卿砚信我、听我的话,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世人皆知我是叛臣之后……”
“你的意思是……”
“我‘恨’卫国、‘恨’舅舅,因为我已‘家破人亡’……”压抑住心底的紧张,温辞筠故作淡然嬉笑着同卫君谈笑,“舅舅送我去彭城如何?”
“可!”卫君松开扶着温辞筠双肩的手大笑道,“筠儿的心思舅舅明了……但只要筠儿记住,哪怕你将两国皆搅得天翻地覆,舅舅依旧会在这明堂中等你回来,这是你王者之路的历练!你是永远是我的继承人!是着卫国毋庸置疑的下一任新王!”
“筠儿明白。”
勉强用粗布道袍捂着额间的伤处,温辞筠一手掩面恭敬地退出明堂。
往甬道去的路上,有不少宫人瞧见备受宠爱的郁离郡主身上多添了几处新伤,一看便是被人打的。
站在仓促准备的花车前,温辞筠偏头回望燕台飞阁时扯痛了伤口,渗出的血将绷带染得通红,可她置若罔闻任由着血往下落,将潮湿的青石板浸染……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因如此旁人不敢去猜测她心底究竟在想些甚。
只要在谎言中多添几分旁人可瞧见的真心,便一定是“真”的!
温辞筠听得明白卫君最后的话是在点她,彭城一行只要不闹出格,她依旧是还是“温辞筠”,是卫国仅次于王的“郡主”……
可笑着他们之间早不知真假的感情,明明二人早已将对方恨入骨髓,可交织在恨中的“爱”,叫谁也不肯更不敢撕破脸皮。
这出戏还要演多久?她还要再忍多久?
闷热潮湿的风拂过花车的檐铃,温辞筠觉得自己的头疼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