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3页)
可不是昨晚连哭带吐的时候了。朱贝贝就是这样,回了半格血就开始颐指气使。被冒犯惯了,张束懒得和她辩驳,“随你。咱俩生活有时差,你自便。”
朱贝贝跟在张束的屁股后面,“你大早上不回家,干嘛去了?”
“兜风。”
“你是会兜风的人吗?”
“你折腾我一夜,我兜兜风清醒一下没问题吧。”
朱贝贝被噎,“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回西边了?你没去找朱长跃吧?”
张束绷紧嘴角,“我建议你睡个觉,别操别人的心,我上班去了。”
朱贝贝喊住张束,“你就不再问我点什么了吗?”
张束回头看妹妹,“朱贝贝,我知道你很难受,不然你不会来我家长住。既然是长住,后面有的是机会聊。我还是那句话,你先睡个好觉,你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倾诉。如果睡不着,厨房茶水台下面的抽屉里有思诺思,你自己拿着吃。”
朱贝贝的眼睛看上去很悲伤,但张束自己也很悲伤。她狠了狠心,走出家门。
到了公司,张束突然有点理解了养宠物和养孩子的家庭——家里有个脆弱的活物,人就会放不下心。一路上张束都在想家里的破事,以及朱长跃和周君的那些话,就连被编辑鞭笞的时候都心不在焉。
编辑很久没约张束,这次算是最后通牒。其他几个签约作者和公司定制的小说都卖出版权了,只有她的故事还死死卡着。上次跟她提了女主角最好别姓张,现在还没改动,能看出来张束的不投入。
见张束不说话,编辑来了劲头,人物没有活力,人物关系没有张力,爱情没有动力,是不是因为作者本人根本不想用力?这样的作者写出来的东西,能好看?还姓张,你是要写什么自传,谁认识你,谁要看你充满自怜和自我剖析的文字?
张束走了一会儿神,又被编辑激烈的单押排比句牵了回来。确实没什么可反驳的。她的生活就像是被裹在巨大的泡泡里,漂浮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也戳不破,还能怎么用力呢。编辑让她跳出舒适区,她其实不太理解这句话是怎么流行起来的。找到舒适区还不够难吗?人类终其一生制造和寻找舒适区。能破茧成蝶,谁要当条半死不活的肉虫。
编辑又冲张束笑,你以前多么有灵气,我看好你。
从公司走出来,张束想,她为什么要分心给朱家和周家,为什么要关心朱贝贝,他们也不给她分红。
还好张束遇到了今天第一个让她高兴的人。
虽然杜润和她的关系远远达不到见一眼就让她开心,但一个好看的、穿着考究的异性,在黯淡无光的一天后突然捧花出现,还是让人愉悦。尽管只是一束色彩鲜艳幼稚的乒乓菊。
张束盯着杜润身上价格不菲的三件套,接过花,乐了,“还好你没选黄白相间的,不然你穿成这样,我会以为下一秒你要给我三鞠躬。”
杜润听了哈哈大笑,“张老师,你目前是我生活里最大的乐子。”
乐子,听上去算不上什么好词,和开心也不是一个等级的,但张束还是笑着说,“彼此彼此。”
杜润解释,“你别生气啊。菊花,应季品种,而且五彩斑斓的看上去比较快乐。你要想收大玫瑰咱也可以去买。”
“没有,我挺喜欢的。谢谢。”
一过性的快乐也不错。
张束并没有问杜润为何而来,从哪里知道她公司的地址,又等了多久。地很快要招标,最近是做材料找陪标公司的关键期。张束对杜润再没要求,杜润都有义务来维持这段勉强算得上是友谊的感情。这是杜润人生的阶段性OKR,他做出什么都不意外。
“你的材料做好了?”张束问他。
“和张老师说话就是舒服,不用绕弯子。”
“咱们这也算是一种钱色交易吧,没见过钱色交易还绕弯子的。”
“咱俩谁是色,谁是钱?要不我当色,你当钱?”
“那我愿意。行了,材料给我,我回家了。”
杜润大笑起来,一把揽过张束的肩,像刚拜了把子的兄弟,“咱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务实。走吧张老师,我先请你吃点漂亮饭,安慰你一下。”
张束这一天最大的错误就是没弄清楚“安慰”的意思。她那时疲倦,只听到了漂亮饭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