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页)
手机响了,杜润推了大夫名片过来。
分开时并不算愉快,但她依旧觉得杜润不坏。
她想到今晚种种,突然有些面红耳赤,和少女情怀无关,只是此时复盘自己的“牙尖嘴利”,太过夸张造作,好像在演给谁看。
明明可以不说那么多尖酸话,但防御机制一打开,就会口不择言。这是不好看又不自信的人见到彻底相反的物种时,激发出的一层保护壳。
杜润这个人,如果只是玩,确实是个好人选。张束虽然不再愿意进入亲密关系,对享乐却并不排斥。
只是成年人想找个人上一上床太容易了。每天睁开眼,那么多费心费力的生活砸过来,人就不会再分出精力和珍惜给过于容易实现的事。
而如果上床不只为做爱,或者说做爱不只为满足生理需求,要求又会变得出奇得高,从而变得出奇得难。
她曾经是认真想找另一半的。用“恋爱脑”来一杆子打死想找伴侣的人类,太过简单粗暴。总有生活笨拙的个体,要通过与他人碰撞,才能找到一小段出路。
可惜笨拙的人也是最容易被放弃的人。名排在前,利排在前,欲望排在前。男人在她这里,总有着无所顾忌的坦诚。这样的坦诚显得廉价。
撕心裂肺的恋爱结束,张束懂了,在一段关系中碰撞也是疼,独自生活也是疼,不如少点麻烦,选择后者。
但家里人不关心。
之后,相亲数十次上百次,她都没能碰到动心对象。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也不觉得对方有什么问题,一盒上亿片的拼图,随手捏起两块,拼上是运气好,拼不上也正常。
杜润找她是为家里生意,她一早就知道。
她是假庶女。家里人不算多,但阶级分出了几等。上等人家的孩子,被她戏称为嫡出;不受待见的,就是庶出。说她是长女,不过是因为岁数大。
出来卖价,总要抬举一番。
而他是真庶男。
妈妈二婚进来,他上面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据说这位哥哥对医院没兴趣,但未来分得多少东西,和有没有兴趣无关。
下不去,也上不来,夹缝滋味尝了个遍。如果能聊这个话题,两人应该比今晚更尽兴。
但共同语言滋生不出感情。没有感情的日子,只能全靠妥协和习惯撑着。
她做不到细水长流,也不希望别人向利益低头,在审美和欲望上妥协,然后凑合而糊涂地过一辈子。
她宁愿单身,宁愿只要个孩子。真情难寻觅,但基因却易延续,人类生活很多时候还不如动物世界。
那夜临睡前,她想,如果有一天,真的有能相爱的人出现,让她在夹缝中难受一辈子,也愿意。只是这样的可能性随年龄增长更加渺茫。
也许正因如此,她写的爱情故事没人看。自己不信的东西,凭什么让别人信呢。
想起编辑的话,张束一阵头疼。此时她还不知道,作品写不下去这件事,虽然烦心,但马上会成为她身上最轻的包袱。
“你不分泌雌激素了。”
这是张束取了报告后,坐在医生对面,听到的第一句话。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来月经吗?”
不然来的是什么?张束被问懵了。
自小到大,月经是张束生活中最顺心的东西,每月少许几滴血,常年只用护垫便足够。看着经常疼到昏厥的女同学,她衷心感谢她的月经如此得体懂事。
“孕酮零点几,你来的不可能是月经。B超给我。”
张束机械地从包里掏出B超单,递过去,“可苏大夫说我环境挺好的,卵泡……又大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