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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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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傅继宗续弦的继室江氏年纪轻些,绕着珊瑚走两圈儿,啧啧称奇:“媳妇儿长这么大,何曾见过如此奇观,不亏是稀世奇珍?可见三爷至孝,得了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了母亲,不枉母亲平日总顾念三爷在外辛苦孤寂。”

“莫说你没见过,便是我活了这岁数,也是头一遭见。”王氏被江氏的话说的熨帖,脸上的细纹都舒展开,眉开眼笑:“从前只听开国的时候,先太皇太后得了一尊,奉于佛堂深处,并不拿出来教人赏玩。”

王氏虽尊称先太皇太后一声‘表姨’,实则是早出了五福的亲戚,不过是娘家里兄弟追随先帝打江山的时候,为先帝挡剑而亡,王家这一支自此绝了男丁,才蒙先太皇太后庇佑,养在身边几年,后赐婚给傅老侯爷。

如今王氏双亲早已故去,降等的伯爵之位落在隔房叔伯一家,泥腿子出身,连个官身都没混上,一家子没几个识文断字的,又不擅经济,早成了勋贵里的破落户。

王氏当年嫁的不光彩,勋贵里没几个看得起她,近年因小儿子傅珩日渐位高权重,深受陛下器重,安义侯府才越发煊赫气象。

江氏让奴婢立着那面全身的西洋镜,自己侧着身子左顾右盼,展示给婆母王氏看:“我才知自己竟是这么个模样,别说我脸上的几颗痣,连头发丝都纤毫毕现,看得清清楚楚,真是个精巧的物件,最难得的,还得是小叔子这份孝心。有了这西洋镜,再不费事,近前一站,通身上下瞧得真真儿的。”

“你个贫儿。”王氏被江氏捧得好不得意,慈眉善目的呵呵笑着。

暗忖,果然老虔婆死后,老三还是认她这个生母,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打断了骨头连着筋。

长媳林氏因着驳了婆母讨要晴儿给世子做妾一事,更不得王氏待见。好在这两年她也习惯了,陪笑静坐,晾在一边,强扯的笑容像是贴上的一层假皮,僵的她嘴角微颤。

守门的仆妇打起帘子通传:“三爷来了。”

“小叔快来母亲身边坐。”江氏吟吟让开位置,将傅珩引至傅老夫人下首位置:“知道你要回来,母亲一早亲自把无衡山房收拾了好几遍,唯恐你归家住不惯。”

傅珩撩袍屈膝跪下,恭恭敬敬的给王氏行了叩首大礼:“儿子给母亲请安,儿子不孝,累母亲忧心,劳母亲费神为我操劳,儿子住着甚好。”

王氏见小儿子如此恭谨,眼眶立时湿润起来,忙搀他起来,按坐在自己下首,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王氏仍记得傅珩幼时,她去婆母院中探望,小儿子看她的眼神,冷漠透冰,一言不发,也不叫娘,直看的她浑身泛冷。只恨这个儿子不叫养在自己身边,叫那死老太婆教唆的与自己离心,不知编排了多少她的坏话。

如今小儿子傅珩年岁渐长,官位尊崇、威仪日重,虽仍不唤‘娘’,也能尊称一声‘母亲’。

虽不如她一手带大的老二贴心贴肺,却是她和丈夫最最得意的骨血,最是出息,风姿神韵,和当年意气风发,仙姿佚貌的老侯爷如出一辙,却又青出于蓝,比那女人所出的老大不知强出多少倍。

“大喜的日子,母亲莫不能再哭,仔细伤了眼睛,倒叫小叔心下难安。”江氏捏着帕子掩笑,插科打诨的解围。

王氏被她逗得破涕为笑,看着小儿子哪哪儿都好,怎么也稀罕不够,细细问过衣食寒暖,终忍不住问:“你如今出息,是咱们傅氏的指望,只一点叫我心里搁在心里,日夜惦记。”

傅珩轻阖双目,静静聆听,指腹摩挲着青瓷茶盏温润的边沿。

王氏觑小儿子今日脾性甚好,便劝:“原本你的事情都不要我管,只你年岁渐长,却一直不选妻室,是何道理?你祖母当年为何没给你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名门闺秀?”

“此事已与祖母议过,暂且不急,各种缘故不便于母亲细说,日后母亲便知晓了。”傅珩语气平缓,态度却又不容置喙。

王氏欲言又止,也不敢再问,唯恐惹了小儿子厌烦,又冷了两人的母子情分。

江氏只见过婆母跋扈,还是头次见婆母谨小慎微,眼看冷场,忙笑着打圆场:“昨日该设宴为小叔接风洗尘,怎奈小叔圣眷优渥,被召入宫。今儿定要补回来,母亲一早就吩咐了厨房备着席面儿,咱们都是借了小叔的光才好好热闹一番。”

王氏假意嗔怪江氏:“你个贫猴儿,平日哪个短了你吃穿,偏叫你这会子来现眼。”

江氏也不惧,反笑着认了:“母亲自然疼我,只我不知足,总想多沾光,如今不就叫我逮到机会了。”

一时有江氏巧言哄着,母子间也算慈孝和顺。

墨简候在廊下,听着里面言笑晏晏,一声高过一声,他头皮发麻,主子多厌烦老夫人他最是知道,此时尽孝,莫不是在想要送终,思量到此不禁抖了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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