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看老婆(第2页)
朱元璋绝非受人摆布的君王,只需为他揭开这层帷幕,让他看清,凡与胡惟庸政见相左者,几乎被排挤干净,朝堂已经成了淮西人的朝堂。权臣的势力继续膨胀,终将危及皇权。
英明如陛下,届时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也正是武将与文臣之间,一场无声而激烈的交锋。
然而此时的徐仪尚且不知,局势走向已经不可预测,甚至已经搭上了谢玉英的一条性命。
因为无法得知宫外的消息,徐仪心烦意乱,惴惴难安。她望向荒凉的院子里唯一的槐树,蓦地想起与朱棣并肩坐在朱橚庄子里的老樟树下那日。粗糙的树皮仿佛此刻正磨着她的心,她靠着宫墙蹲下,望着被宫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一丝凉意顺着脊背爬上心头。
朱棣,会因此弃她而去吗?
若他当真选择离开,她也不该怨他。从一开始不就讲得明白,各取所需,互相成全。若她因巫蛊之事失了圣心,甚至被朱元璋厌恶,那于他而言,这桩婚约还有多少价值?
徐仪自幼被母亲教诲,她必须对魏国公府有用,好像唯有有用,才能得到父母的重视和爱。即便到了如今,她仍相信,朱棣待她好,多少也是因为她是徐达的女儿。
他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亲王,她比谁都清楚,他需要的妻子,不能只懂得生儿育女。她必须付出更多、更有用,才能真正被他看在眼里。他们同样生长于权力漩涡的中心,早已心照不宣地认同这其中冰冷的规则。
朱棣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亲王,她比谁都清楚,他需要的妻子,不止要有生育的价值。她是臣子,朱棣是皇子,她必须能提供更多,才能得到自己期待的地位,才能在朱棣心中占据更多的分量。他们都生长于权力漩涡的中心,所以默契的清楚这其中冰冷的规则。
徐仪叹了一口气,若她不是徐仪,而是辉祖,添福甚至增寿,就永远不必面对眼下的困局。即便没有家族依仗,她亦可博取功名,投身军中,她不需要通过嫁人获得地位和权利,凭自己,亦能有一番作为。
“唰——”就在此时,身旁的宫墙上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衣袂破风之声!
徐仪的汗毛瞬间倒竖!
是谁?难不成是来杀人灭口的?!
她脑中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让她想也不想,俯身便从槐树的石坛边抄起一块足有半个瓜大的石头!
石块沉甸甸的,硌得她掌心生疼,她却死死攥着,双眼警惕地盯着墙头。
一道黑影身形矫健,悄无声息地翻过高墙,轻巧地落在她身前的空地上。
“啊!”徐仪厉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高举石块便朝着那人影的头颅狠狠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影侧了个身子就躲过了这一击。倒是徐仪因为惯性,向前方倒去。
徐仪正在心中暗想这一摔定会破相,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臂膀,巨石落地,她也稳稳当当的立在了原地。
霞光下,那人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带着几分戏谑笑意的脸。
“怎么?”来人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调侃,传入徐仪耳中,“几天没见,就想着要谋杀亲夫了?”
徐仪正欲发作,却被那双深邃眼眸里的戏谑看得一滞,心头无端的火气竟被压下去了几分。
她挣开他的手,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惶和一丝薄怒。
“燕王殿下,”她口不对心,话语里满是诘问,“此乃禁苑,你逾墙闯入,是怕麻烦还不够多吗?”
朱棣浑不在意地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嘴角那抹笑意不减反增。
“怕。”他答得干脆利落,倒让徐仪准备好的满腹说辞都堵在了喉咙口。
“吾怕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吓破了胆。”
说着,他袖袍一抖,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衣袖里掏出一件物事,摊在掌心。
是一只巴掌大小的木雕兔子,材质像是寻常的桃木,雕工谈不上精细,却憨态可掬,表面被摩挲得油光水滑,一点不会磨手。
徐仪一时有些怔愣,她抬起眼,眸中带着探寻:“殿下就是为了来给我这个?”
“祥荣蹒跚学步的时候,胆子比兔子还小,夜里但凡起点风,或是天上打个闷雷,她都能哭上半宿。”朱棣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些,像是在回忆什么久远的趣事,“我嫌她吵,就随手雕了这个给她。告诉她,这兔子会保护她。她信了,以后再害怕,攥着这个,就不哭了。”
一番话满是温情,徐仪心头那根紧绷的弦不自觉松了下来。
但她很快便敛了心神,故作老成地将视线从那可爱的兔子身上移开,淡淡道:“我又不是孩子。”
“是吗?”朱棣挑眉,眼里的戏弄又浮了上来,“我怎么没看出来。”
他忽然伸出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又朝她头顶比了比,“瞧瞧,还没到本王的胸口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