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榑和朱梓（第2页）

她朝朱棣使了个眼色，朱棣会意，遂朗声一笑，冲那边招了招手。

两个男孩见被四哥发现，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出来。大的那个约莫十岁，是七皇子朱榑。小的那个还不到五岁，粉雕玉琢似的，牵着哥哥的衣角，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好奇，是八皇子朱梓。

两人都是定妃所出，平时就形影不离。

朱榑显然很崇拜朱棣，几步跑到跟前，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问：“四哥！我听卢师傅说，你前日在大营，于百步之外，三箭连珠，尽中靶心！你什么时候能教教我啊？”

朱棣性子虽冷，但对这些弟弟们却向来不错：“不过是些寻常功夫罢了。”

“怎么是寻常功夫！”朱榑的眼睛更亮了，“四哥，你何时再出城去，也带我一个，好不好？”

朱棣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等你再长高一点，胳膊更有劲了，四哥就带你。”

朱榑得了保证，高兴得不行，叽叽喳喳地跟朱棣聊起了骑射武艺，热火朝天。

而一旁的朱梓，却一直安安静静地盯着徐仪。他刚刚开蒙，正是对所有事情都好奇的年纪，平日里除了宫妃们和几位姐姐，他没见过别的女眷，正想着，眼前这个姐姐为何能来和他们一起读书？

朱橚注意到了朱梓的目光，促狭的劲儿又上来了。他故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对朱梓说：“老八，五哥悄悄和你说，这位姐姐可不是寻常人。”

朱梓果然被吸引了，仰着小脸，好奇地问：“那她是谁？”

朱橚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呀，是天上的神仙派来的。听说宫里有个叫朱梓的小殿下，最近开蒙读书，总是不听话，她特意下来瞧瞧，要是再不听话，就要把你带到天上去，给她做个捣药的仙童呢！”

不满五岁的孩子，哪里分得清真假。

朱梓一听，小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看看朱橚，又看看徐仪，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瞬间就蓄满了泪水。

“你又胡说八道。”徐仪又好气又好笑，瞪了朱橚一眼。

可这一幕，落在朱梓眼里，却成了截然不同的意味。在他心里，五哥朱橚，已经是很高大，很厉害的兄长了。

可眼前这个“神仙姐姐”，竟然能斥责五哥。那她岂不是比五哥还要厉害？她难道真的要把自己抓到天上去做仙童！

朱梓的小嘴一瘪，金豆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一下，所有人都懵了。

朱橚傻眼了：“哎，我不过就是逗逗他，怎么还真哭了？”

朱榑也急了，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弟弟擦眼泪，一边埋怨道：“五哥，你又吓唬梓儿！他胆子最小了！”

说着，又瞪向自己的弟弟：“朱梓！你怎么什么都信！五哥逗你玩呢！哭什么哭，羞不羞！”

朱梓被哥哥一凶，哭得更厉害了。

徐仪连忙蹲下身子，从袖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想要替朱梓擦去眼泪。她的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像春日里最和煦的风：

“梓儿不哭了好不好？五哥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不是神仙派来的，也不会把你带到天上去。”

朱梓却不买账，徐仪顿时手足无措，她的胞弟素来亲近自己，本不需要怎么哄，就会对她喜笑颜开。

看着那张哭得通红的小脸，她心里一软，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是你四哥未过门的妻子，你日后还要唤我一声‘四嫂’呢。”

朱梓挂着泪珠的长睫毛簌簌颤动，他停下抽噎，用那双水洗过一般清澈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徐仪：“就……就像大嫂一样吗？”

他的大嫂待他极好，常携他和兄长们打陀螺、踢毽子。

徐仪莞尔失笑：“正是，就像常姐姐一般。”

待朱梓终于破涕为笑，徐仪方如释重负，轻舒一口气。

朱棣一直没说话，就站在旁边，看着阳光穿过廊下落在徐仪身上，给她温柔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