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佹神庙(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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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琅道:“一个月前,你从北水道以游医身份进入平州,暂居安定城南的庆来客栈,偶尔替人看病,偶尔假装与我偶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今日终于开口,所为何事?”

谢不能道:“我自极北之地而来,努力打听姑娘数日。半月以前,城西小儿失足坠楼,得你所救。十日前,江北有酒鬼生事伤人,你出手阻拦。庆来客栈附近有位卖早点的妇人,丧夫丧子,生活艰难,听说你常去帮忙。我也是了解姑娘品性,才敢在今日前来一见,有要事相求。”

青琅道:“既是求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坦诚相待。”

谢不能抬手扶住帽檐,略向下一压,无奈道:“人人都说不会以貌取人,但面容有异者,从不得人正视。我是担忧,我的脸会耽误我与姑娘谈正事。”

青琅道:“说来听听。”

谢不能道:“今夜进山之人,十有八九,是为了佹神庙的至宝无方石。在下求姑娘得手以后,能将无方石借我一观。姑娘若肯答应,今夜我必倾力相助,日后若有差遣,也在所不辞。”

青琅道:“无方石得天独厚,内有玄机,既可打造神兵利甲,亦可制毒入药。你费尽心思,竟然只为一观。”

“我一不习武,二不钻研疑难怪病,只是想开开眼界、长长见识。”谢不能摊开手,笑道,“况且我一介文弱医者,方才那种背后敲闷棍的把戏还能勉强为之,真要跟那些有备而来的人明刀明枪地争抢?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言辞之间,似乎很是恳切。

青琅心道:此人出手时机精准、力道狠辣,绝非普通游医,不可尽信。不过,他的医术若真如传闻一般高明,或许对那件事有帮助……与其当场树敌,不如暂作交易,借其力量或探其根底。

她答道:“好。”

约定既成,二人一路无话。

不多时,佹神庙就在眼前。

远看那庙,是一种斑驳的深灰。砖瓦饱经风雨侵蚀,一派腐朽之气。屋檐停着几只看不出种类的野鸟,大门紧闭,窗向外半支着,里头漏出昏黄的光,还有一段威胁意味浓重的女声。

“你缺钱的时候,卑躬屈膝地向我讨要;你有钱的时候,痛哭流涕地试图赖账。好弟弟,你口口声声说什么血缘亲族,我听起来,觉得很奇怪。”

二人在窗边停住,往里看去。

说话者是个高瘦女人,猎户打扮,正用脚碾着地上的草渣。碎渣旁边是个穿长衫的男人,两眼乌黑,唇色发白,缩作一团。

谢不能低声道:“玉堂城外往东十七里,有一处名为贪狼寨的匪窝。说话那人姓陆名英,正是其中一员。据说,她是从熔岩销金窟逃出来的奴隶,为人刚强狠辣、六亲不认,常做杀人放火的生意。”

“地上那人姓陆名德,是玉堂城百姓饭后谈资的常客。他早年流连酒楼赌坊,欠了一屁股债,靠啃老过活。后来玉堂城新城主上任,他走运谋得一官半职,为人愈发猖狂无度。”

青琅道:“如此情势,若是贸然进去,太过引人注目。且先暂留于此,静观其变。”

庙内。

陆德哆嗦着解释:“好姐姐,都是去永和城赶考的花销!我受何城主倚重,想离开玉堂城,免不得多加打点。你看看,行路盘缠、书册买卖、同舍往来,还有考察官的指引钱……你给的,我是半分不敢多用的!”

“给?”陆英反问道,“我何曾给?签字画押按手印,清清楚楚的九金三十五银,是你从我这儿借去的!”

陆德梗着脖子:“是爹叫我跟你拿的!爹说了,我去考长梧山庄的算账师傅,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儿,你合该出钱出力!其他考生家世清白,我却有你这个做土匪的姐姐……”

他显然还有不少话说,却被陆英拔出的长刀吓得住了口。

“你当我是那些心软面皮薄的邻里街坊,说上几句话就能逃债?”陆英直起背,一脚踩在男人的手腕上,刀尖抵着对方肩膀,“天天在那里爹爹爹的,那是我的钱!老东西想要,不如早些去死,我兴许愿意花个三五铜的,在坟前烧两柱香送他!”

剧情发展至此,有围观者看不过眼,起身开口:“你怎么可以这样讲?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亲人也该明算账,是你有理。可长辈恩情重如山,你岂能口出不孝之言!”

“轮得到你说话?”陆英皱眉道,“我早与张家人谈妥,将这佹神庙租下来谈事,只是看天气不好,大发慈悲放你们进来歇脚。姑奶奶如此恩情大过天,你要不要过来给我磕两个响头?”

“你!”那人悻悻坐下。

陆德惊得肝胆俱颤,不一会儿就闭着眼睛昏倒在地,粗糙的脂粉经冷汗浸透,断断续续地在脸上淌,很是有碍瞻观。陆英面露嫌恶,将他五花大绑,扔进角落。

佛像前、香柜后、火光边,都坐着人。只是众人审时度势,皆眼观鼻鼻观心,视若无睹。

一时之间,室内只余狂风倾灌的声音,带着湿润的雨意。

青琅抬手示意,二人翻窗而入。

“哦?”陆英不善地挑眉,显然余怒未消,“今夜的佹神庙还真是热闹,失窃的商队、迷路的旅人、无礼的神棍……二位大驾光临,又是什么缘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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