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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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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怀碧吓了一跳,偏头去看,这才发现后门外的巷中,黑咕隆咚的歪脖子树下竟抱臂站着个高大的人影。

那人站在黑暗之中,浑身又是黑甲服饰,根本看不清人脸,只能见到他一张脸上偶有闪烁的双眼。

“你们围了几个时辰了,可曾用过晚饭?”

张怀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她不动声色地抬了脚,踏出了门。

那人看着她的小动作,沉默。

她问完话后,略略抬起了头。灰黑的兜帽将她的面容尽数掩在阴影里,唯独一截小巧的下巴露在月色中,莹白如玉,泛着微凉的冷光。他望着那一抹白,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阁下若是不嫌弃,还请收下,就当我请了酒钱。”

张怀碧将袖中早就准备好的一小兜子钱扔去了那人的方向,被那人反手接过。

“今日一事,必然事出有因。还请阁下高抬贵手,通融我出入。日后,若有能用得上我张家的地方,必义不容辞。”

张元安在朝中位列三公,又掌管了皇城安防,若说他是一人之下也不为过。这样的望族世家,是不容易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的。充其量也就是敲打敲打,毕竟世家大族与这皇权的关系也是千丝万缕,难得捋清。

张怀碧深知家世的分量,在别的地方她不好说,但是在上京,没有任何人能不卖她一个人情。

她说完,便自顾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那人站在树下,手中攥着那一袋子钱,往前走了几步。月光下,映出他脸颊旁苍白的刀疤。他紧紧盯着那渐行渐远的娇小背影,心底蓦地涌起一股冲动,想伸手拂开那碍事的兜帽,看清她的脸,看清她此刻的神情,是倔强?是脆弱?还是如往常一般,带着那抹他既爱又恨的疏离?

可他终究没动。

指尖攥着钱袋子微微蜷起,又缓缓松开。夜风掠过,他只觉得胸口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那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终究是舍不得。

张怀碧要找的第一个人,自然是太尉黄谨。

朝中内外,能对陛下的心思揣摩一二的莫过于这些老狐狸了。而黄谨与她父亲同列三公之位,世家大族之间,总该有些唇亡齿寒的情分。

她捏紧了怀中揣着的那黄兆仁亲手放在她脚下的玉佩,抬手敲了黄府的大门。

很快便有下人来应门,却在看清她的瞬间皱了眉。深更半夜,一个女子鬼鬼祟祟地揣着自家公子的贴身玉佩上门,怎么看都不像清白人家的,倒像是捡了便宜来讨赏的。

“姑娘稍候。”下人语气冷淡,连门都没让她进,只将她晾在门房。

张怀碧抿了抿唇,没作声。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何况最难的必定不是眼下,而是到时候见了黄谨要如何开口请了他去御前当这个说客。

她立在门房中,双眼盯着那圆桌上的豆灯,盯到双眼干涩,才听到了脚步声。

仍是方才的下人,只是态度很是恭敬有礼,“老爷感谢姑娘归还玉佩,这是酬金,望姑娘莫要嫌弃。”双手奉上了一个囊袋,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内中之物必定贵重。

张怀碧有些没听明白,她愣了愣,看了那囊袋一眼又一眼,才终于意识到黄谨根本就没打算见她。

甫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嗓子竟然已有些干哑,“那二公子呢?见到他的随身玉佩,可有说什么?”

那下人见她面色陡变,也有些拿不准是个什么情况,低声道,“二少爷已被老爷禁足,如今不便见客。”

直到此刻,张怀碧才忽地感觉到自己腹中火烧火燎,一股屈辱并着愤怒噌地烧得她头发丝儿都能被点燃。

什么求娶,什么“志在必得”,偌大一个黄家在她父亲遭逢大祸时的态度竟是撇得一干二净。此时,莫说是什么求娶了,连面都不敢见,只怕是深怕一丝一毫的干系,还怕自己来连累了他们!

她猛地一步上前,狠狠推开那下人,杏眸圆睁。下人被她吓得踉跄后退,她却已不管不顾,转身就往外冲。

她走了两步,却又骤然停住。

她倏地转身,几步冲回那吓傻了的下人面前,一把抓起锦囊,攥得指节发白。

“告诉你们老爷,”她冷笑一声,嗓音嘶哑,“这钱,我收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踏入夜色,背影决绝而孤傲,唯有手中的锦囊沉甸甸地坠着,她攥得死紧,那内中之物硬得很,直硌得她掌心发疼。

张怀碧沉默地走在上京的街道上。往日里,她都乘着四匹大马拉的富丽马车,上京街道上的人也好,马也罢,皆需绕行。现在她一身灰黑斗篷,只身行于夜色之中,亦是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廷尉府大门前。

她抬眼看了看廷尉府,大门紧闭,张元安如今就关在里面。不知在哪间牢房,晚间是否有人能照拂一二。她父亲虽然正值壮年,却也因年少便从军,一身的伤痛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需照料。

想到这里,她定了定神,默默地拿定了主意。黑暗中,她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开始还是走着,到后来便开始小跑起来。夜风带起了她身上灰黑色的斗篷,像是迷途的小鸟,找到了要去的方向。

从来不曾怎么跑过的张怀碧,带着一身薄汗闯入了陈猛的府邸。张怀碧知道他在上京买了宅院,只是院落很小,只有两进,与她张府自然是没得可比的。家中也只有老仆一人,开门的时候耳朵眼睛也都不好使。

她直接就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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