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一息时不我待一(第3页)
纾纾抬起头,心尖猛地一揪。
岑湜微张嘴唇,白沫干涸,成了一圈圈印痕。
她撕咬指甲,一眨不眨看着他。
少倾,岑湜眼皮略左一滚,“娘,娘你怎么就这样走了,拦我在门外……我还可怜巴巴等人通传哪……”
这是神识不清的呓语不成?
纾纾哼声一咧,捂嘴痛泣。
竟没想到是这样的理由。她打听来打听去,连沈苹苹也不知他与谨孝皇太后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何不受太宗皇帝待见,这辈子她怕是都无法知晓了。
只推测,太后许是走得太匆忙,不曾向他交代一句。
岑湜自负又自卑,倨傲在他生于皇家,金尊玉贵,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一切卑源自那场戈壁滩上的刺杀,伤残右腿,至此,几经俯仰后,才决心重振秦王之威,治理淇州,官民和乐,上下一心。多么才华横溢、心智坚韧的人。
若不是遇见自己,听见那狂妄之言,他怎会去争夺皇位,损体耗命,折寿至此。可他那样一心为国,碧血丹心之人,眼见朝廷岌岌可危,又会视若无睹么?
她拿不准。
明明几月前还在纠结是否要弃他不顾,甚至以命相搏,皆为一己私欲。望着这么一人,生前最后一刻都还在为江山社稷沥尽心血,她忽觉自己如此渺小卑劣,配不上他满口夸赞,一腔钟爱。
但纾纾心底明白,她没那么喜欢他,也是为此。他的情爱,始终排在邦国之后,不能两全。
“我在。”纾纾温柔往他额心一吻,“陛下,我在。我定陪着你,最后伴您身边的,是您的亲人。”
岑湜干枯的眼角终于滑过一滴泪水,她触了触,滚烫的。
“不……”他遽然全身颤抖起来,伸掌欲抓,眼瞳却聚不住焦似,扑腾空落。
纾纾慌忙握紧他手,滔滔泪奔,改口道:“岑湜,岑湜……”
他又逐渐平息,抱着她手臂,怔怔瞪着帐顶。
时辰流转,火炉一箱箱熄灭,热汗浇透纾纾衫裙,骤凉,她不住打了个寒噤。仿佛被她惊醒,怀中人喉头一滚,慢悠悠道:“父皇宴会,你们姊妹一红一青,我喜欢青的。”
纾纾莞尔,凄然道:“我知你是骗我的。”
岑湜勒紧她臂,圆目凸瞪,几乎蹦出眼珠子,“你……知道……”
他急促喘了几息。
“我知道……”纾纾泣不成声,想张怀抱紧他,却死死撤不出手。
“你,你不知……”岑湜张张嘴,望向她的瞳里像装着巨鲸。
浪拍打着拍打着,海面波涛渐次平静。风止息,黑夜浓墨般扩散,巨鲸落,无声沉没。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她终于将他抱在怀里,把无垠大海纳进怀里。
纾纾不住点头,泪如雨下,滂沱满面。她两指贴着岑治颈脉,用力按压。“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你说清楚,你说出来呀!”
她又开始摇头,痛得哽喉,说不出话。握起岑湜滑落的手,一遍又一遍往颊边递。
我记得你,我想起来了。
“你起来说清楚,说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