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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度,这种情况下适合开玩笑吗?”
“我这是玩笑?培风,你都不知道我那炼丹炉里的药多珍贵呢!”
“好了,你们俩没事儿干就回上仙界去,到这儿来也不帮予安克制魔气,也不帮着善后,烦不烦?”予安面前的上仙说。
“这不有你呢吗?”那两位上仙自知理亏,声量越来越小。
布契子“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们一眼,“罢了,你们与伯奇回上仙界去吧,我来善后,你那炼丹炉中的东西确实重要,回去好生照看。”
“也好,劳烦布契约仙君,吾等先走一步。”
“滚滚滚。”
“……”
布契看向站在原地的伯奇,问到:“你不去上仙界?”
“吾要在这里陪着予安,她怕孤单,有吾在,她可沉溺梦中,在梦中净化自身魔气,调整周边生灵阴阳平衡。”
“也好,算来是你一劫。”
“在修行之前,我还要求您一件事。”予安说着将祖父和小鹤的骨灰递给上仙,“求您将他们的骨灰送回故乡。”
“好。”布契子接过骨灰,紧接着弹一响指,转瞬间天旋地转,风沙四起。
再一转眼予安发现自己连同伯奇已离开了战场,来到了一处荒野之地的崖壁下。
“此地灵气充裕,适合修行。”布契子说。
话音刚落,青石便从予安的足尖开始攀爬,伯奇的尾羽正正扫过她即将魔化的指尖。
雕像成型的那一刻,方圆十里的槐树突然开花,那些本该在孟春绽放的白色小朵,此刻裹着荧光缀满枝头,将夜雾照成青纱帐。
布契子微微一笑,消失在暮野之中。
行商们发现,但凡睡在这片槐林里的人,梦魇总会变成柳絮般的碎光。
伯奇夜夜蹲踞在雕像肩头,每至子时,石像的衣袖就会微微扬起,有人赌咒说看见她抬手为哭闹的孩童掖过被角。
而每逢雨夜,雕像足下会渗出些黑雾,伯奇便低头将那些雾气啜饮干净,翎羽随之泛起水玉色的波纹。
这石像最初被樵夫当作路标。
那时它衣袂的褶皱里还沾着未化的雪粒,猎户会在石像脚下搁一捧新摘的山楂,他们总说这尊低眉垂目的“石娘娘”,能镇住峡谷里的狼嚎。
后来驿道改了方向,石像渐被荒草淹没,某个采药的童子在暴雨中躲进石像背后的凹处,惊觉雨水竟绕开此处飘落,童子长大后成了游方郎中,每年来此更换石像腰间早已风化的红绳。
而那群登崖寻仙的方士,当他们拨开百年藤蔓,赫然看见一尊毫无风化的石像战立在崖壁之上,石像指尖停留的蝴蝶突然振翅飞起,而那翅膀花纹,与《山海经》记载的“梦蝶”一模一样。
领头的白发方士当场折断罗盘,从此在崖下结庐而居。
……
“世事沧桑,转眼间便过了五百年。”卜玄子说到这里,悠悠抬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五百年的最后一天,予安彻底净化了自身魔气,但她依旧沉溺于梦中,正在此时,天劫已至,她便于梦中飞升。”
“她飞升后依旧沉睡着,伯奇将她驮至金殿中,她又于金殿中沉睡五百年,醒后司命便为她赋予司梦之责,赐法号御梦子。”
“我们常说,她的成仙之路,是一场与岁月背道而驰的逆行,那五百年间,风霜将山崖磨去棱角,她的石像却愈发莹润如玉,仿佛时光在此处倒流,那些被香客摩挲得发亮的衣褶里,沉淀着深邃的岁月之力,那是与光阴达成的和解。”
天香子闻言轻叹一声,“原来她是在此番境界下飞升,真是修得了大圆满大慈悲。”
“是啊,从未见过在梦中飞升之人,当时上仙界金光一片,我们十分惊奇。”
“可伯奇为何选择在她精魄中修行疗伤?又为何愿意陪她千年光阴?”
“因为……”
“什么?”
“因为它傻。”
“啊?”
天香子睁大眼看着卜玄子,差点笑出声,“它……傻?”
“嗯,它傻。它从深渊里出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予安,当时予安正被送去当质子,一路上浩浩荡荡,伯奇觉得好奇便一路跟着,后来的事儿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