颅内瘀血（第1页）

夏芒回去后还是在医疗舱躺了一天。

一来大家都躺，她不好表现得太与众不同。二来赤牙在灵异场里吃得过饱，处于“食困”阶段，连带她也有些提不起精神。

她确实需要一些时间休息和整理思绪。

但她在医疗舱内一分钟也没睡着。

中途医学会的医生来过两次，第一次她在装睡，没看到人脸。第二次医疗舱倒计时还剩5分钟，她看着医学会会长迟促推门走进来。

他在控制面板上操作，查看医疗数据记录。

“醒了啊，看来这一觉睡得非常不错，将近20个小时。”他嘴角带笑眼风挂刀，金丝框眼睛闪着细碎的光。

夏芒露出个神清气爽的微笑，“是有精神多了，谢谢迟医生。”

迟促简单问过她的状态，等治疗时间结束，医疗舱自动打开。

“上次你从工厂回来，医学会给你做了深度的全面检查。还没来得及和你聊聊结果，你就又出任务去了。中心的后起新秀啊。”

迟促这个人总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一身白大褂熨烫得一丝不苟，袖口和领口露出的一小截白衬衫都平整得没有半分褶皱。

衬衫是白的，大褂是白的，长裤是白的，鞋子是白的，连皮肤也是冷白色。

他身上唯一的色彩，就是白大褂左胸口口袋上的一个绿色三叶草。

“去我办公室聊聊吧，你也该了解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本以为迟促的办公室也会是集洁癖强迫症为一体的纯白样板间，但当暗银色合金大门推开时，夏芒小小震惊了一下。

他的办公室高度有普通房间的两倍，表面覆盖吸音的深灰色哑光材质，嵌入式无影灯不规则排布，如同悬浮的星辰。巨大的落地窗占据整面东墙，但此刻被厚重的深蓝色天鹅绒窗帘遮蔽，只从缝隙中透出几线挣扎的微光。

脚下的地毯是深沉的墨蓝色，踩上去如同陷入一片沉寂的沼泽。

办公室的核心区域异常开阔。

庞大的办公桌色泽深沉如坚硬的黑色曜石，光滑如镜却不反射多余光线，只映出天花板上那几盏冷光灯的倒影。桌上几支笔、几张白纸、一个全息投影基座，此时正投影着一副由无数光电和复杂线条构成的灵能节点模拟图。

左侧区域整面墙被改装成顶天立地的嵌入式书架，一侧隔层放着厚重的古老典籍，封面老旧甚至有的带有皮质封套和金属搭扣。另一侧则是闪着金属冷光的档案盒，盒脊上用醒目的荧光色编码标注着诸如“S级收容物-xxxx”、“灵能污染事件-xxx-x”等字样。

右侧墙壁则挂着一幅巨大的、材质奇特的挂画。并非特制颜料绘制，而是更像某种生物组织的精密切片，被特殊树脂封存放大，呈现出瑰丽而诡异的色彩文理。细看之下，那些纹理隐隐构成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轮廓，似幻似真。

空气异常洁净，恒温恒湿系统无声运作，几乎感觉不到气流的扰动。

这样的房间让人难以将它与医疗环境的整洁、放松、安心联系在一起，只有一种带着神秘、禁忌、秩序的压力。

迟促随意地在那张王座般的高背座椅上坐下，抬手对夏芒做个“请坐”的手势。

他调出两次灵异场回来后的检查报告，跟夏芒讲解对比。

总结下来就是健康状况是优秀的，在连续服用强化剂后技能水平有明显上升。最大的问题在于，夏芒颅内的淤血。

“这就是我们在你左侧颞顶叶交界区深处发现的颅内占位性病变。”迟促指着高清全息脑部扫描图上一处高亮标记区域，深情严肃，“从影像学特征来看，它毫无疑问是血肿，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淤血’。但问题在于……”

夏芒的心不由揪起来，能让医学会长觉得棘手的，会是什么问题。

迟促却忽然笑了，笑得无奈又好奇，“这块淤血长得太漂亮了。”

夏芒：……

“绝大多数颅内血肿，无论是外伤性还是自发性的，其形态都是不规则的、弥散性的。但你这个……“迟促顿了顿，指着那个边界异常清晰、呈现出完美扁平长方体的深色区域，”它规则得令人不安，边缘清晰、厚度均匀，就像一块被口香糖。”

夏芒看着那块影像，这个形状……看起来就像为了包裹掩盖某个东西的存在——苍瞳。

黑影说芯片不会被检查出来，是否出于这个原因？

“更有意思的是它的位置。”

“你看，它精准地卡在了颞上回后部的听觉与语言处理皮层纤维束、连接顶叶感觉整合区的弓状束，以及深入边缘系统海马旁回的部分记忆通路纤维这三组极其关键且高度集中的神经纤维束的交错枢纽点上。”

夏芒没听懂绕口令似的专业词汇，但看懂了迟促脸上的笑意。那神情像小孩得到了新玩具，充满新奇和探索欲。

“想象一下，这里就像是大脑信息高速公路的一个核心立交桥。而这个血肿，就像一块精准投掷的粘性障碍物，不偏不倚地糊在了所有关键线路交汇缠绕最紧密的中心枢纽。它本身对脑组织有压迫，更严重的是，它分泌的代谢产物和产生的局部炎症反应，就像酸雾一样侵蚀着这些比头发丝还精细万倍的神经纤维。我们推测这也是造成你失忆的关键原因。”

迟促还在滔滔不绝，夏芒听得一脸木然。

“那那那那该怎么办？”她像个被诊断出绝症的无措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