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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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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徵被押上囚车。车内人挨着人,她被挤在角落,随着车行一晃一晃。额角的汗珠滚落,头昏沉沉地坠着。

舒月吃力地扶住她,一声声“夫人”唤着,带着哭腔。芙云半蹲在她们身前,用身体拦住不断向内挤轧的人流。

囚车辘辘,碾过东市的石板路,正转向西南角行刑之地。宋清徵强抑着胸口的翻涌,将脸转向风口,深深呼吸着凉意浸人的空气。

街边行人驻足。一个被背着的稚童高高举着糖画,舔不到,小嘴一咧便要哭。旁边的妇人连忙接过糖画喂他,边行边对背孩子的男子抱怨:“可真不巧,难得带轩儿出门,偏撞上这等事!”

男子回头看看背上的孩子,道:“不妨事,待会儿我捂着轩儿的眼,咱们往后靠靠,莫挡了旁人看热闹。”

人群中亦有低语飘来:“……听说了么?今早午门上,好些大臣都被拿了,晋王的人马,已进了应天门……”

宋清徵脸色煞白,猛地朝外干呕起来。舒月立刻伸臂架住她。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过后,她虚弱地转过身,靠在舒月肩上,闭上了眼睛。

王家上下六十五口,承明廿四年八月十七日被斩于东市西南口。

囚车依旧辘辘前行,自东市西街转向东南,又由甲兵押着一路向西。

宋清徵的不适感愈发强烈。不知过了多久,她被耳畔压抑的、断断续续的饮泣声惊醒。侧头看去,舒月正偏着头,无声地掉泪,时不时用膝盖蹭去脸上的泪痕。

天色擦黑,暮色四合。宋清徵强打精神环顾四周,只觉一片陌生荒凉,不禁哑声问舒月:“咱们……这是在何处?”

舒月抑着哭嗝儿,断断续续回道:“那……那位领头的人说,待……待会儿要在这……这里送咱们上路……”

宋清徵闻言蹙眉。按说江遇该把他们送到内狱才对,为何押送出城?

外面的兵士点起了火把。火光映照下,宋清徵这才看清,此处竟是京郊的坟场!

她心中大感不妙,连忙循着最亮的火光望去。只见江遇扯住缰绳,“吁”的一声勒停了马。

江遇的脸庞在火光中明暗不定,他坐在马背上勾唇轻笑:“怎么样卢侯爷,这里风景如何?”

“混账东西!你将老夫带到此地何故?你胆敢违逆皇上滥用私刑,就不怕皇上治你个抗令之罪吗?!”囚车里传出一阵急赤白脸的怒吼。

江遇嗤笑出声:“皇帝老儿都快没命了,卢侯爷倒会找靠山。”

“江兄……江大帅……你昨日分明说王家会无事,我侯府也会大富大贵……如今晋王既已成事,你为何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卢音佝偻着背,声音哀戚,在地上投下一团羸弱的黑影,身体微微颤栗。

江遇摩挲着手中的马鞭,冷声道:“卢世子既想死个明白,也该问问你的好父亲,问问他当年是因何才落到这般下场!”

说着,他扬手一挥,马鞭“啪”地一声朝信阳侯甩去!卢音下意识闭上眼,眉间瞬时皮开肉绽。

鲜血顺着脸颊直流。信阳侯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儿子,怒骂江遇道:“老夫当日就该杀了你!你以为你报了仇?焉知老夫的今日不会是你的明日?!”

江遇冷笑反讥:“六年前你信阳侯私吞抚恤军资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囚车门开。宋清徵随人流下车。甲兵扬鞭啪啪甩空,驱赶众人至西边平地。

她被押跪倒,双眼蒙上黑布,身前绑的手反缚身后。十数息间,兵士高喊“放箭”。

冷箭如风!宋清徵胸口骤冷,巨大力量贯穿!剧痛炸开!

骨头碎裂轻响,铁簇冰冷搅动血肉。温热液体涌上喉咙,呛得窒息。她如折苇扑倒,重重砸在冰冷硬地,尘土血腥灌入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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