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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她(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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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痕!新近留下的!宋清徵心头骤沉。

“就是…就是这里…”刘大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指向山崖上方,“俺爹…就是从那上面…”

就在此时,一阵极其轻微的、踩踏积雪的咯吱声,自身后茂密松林的阴影深处传来。

松枝微动,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缓缓踱出薄雾。玄色大氅掩去平日温文,面容在雪光映照下泛着冷玉色泽,深如寒潭的双眼,此刻死死锁在她身上,翻涌着惊疑与浓重的审视。

是江遇。

宋清徵只觉周身血液骤然凝滞。

“宋三姑娘,”江遇的声音低沉,比山风更冷,一步步逼近,靴子踏雪声清晰得令人心窒,“玉泉山景致虽好,却也险峻。有些地方,非你该至。”

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封潮水。宋清徵强迫自己站稳,迎上那双深潭般的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玉泉山一草一木,莫非王业。江侍读以为,何处是去不得的?”声音清越,带着紧绷的试探。

江遇已近在咫尺,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他唇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异色碎石:“看来姑娘不仅擅闯禁地,还窥见了不该窥见之物。知道太多,是会送命的。”

话音未落,他右手倏然抬起,动作看似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骨节分明的手指,以近乎审视的姿态,极其缓慢地拂过她俏直的下颌线条。

那触感冰冷,激起细微战栗。她想偏头,却被无形的气势钉住。

就在下颌微抬的瞬间,那手指骤然翻转!五指如铁钳般猛地收拢,精准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冰冷指腹深深陷入温热的肌肤,瞬间阻断了呼吸!

“呃……”宋清徵猝不及防,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窒息音,眼前骤然发黑!巨大的力量迫使她踉跄后退,一步,两步……

身后,便是那深不见底的鹰嘴崖!寒风卷着崖下翻涌的雾气扑上脊背。

“姑娘!”舒月目眦欲裂,欲扑上前。

“别动!”江遇头也未回,冰冷的声音如同铁律,扼着她咽喉的手指微一加力,令舒月硬生生僵住。刘大花大骇,已迅速弯腰搬起一块石头。

宋清徵被迫步步后退,后背已清晰感受到崖边肃杀的罡风。碎石在脚下滚动,簌簌坠入深渊。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她被迫仰着头,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牵扯着被扼住的咽喉,带来撕裂般的痛楚。然而,那双被逼至绝境的眼睛里,却燃着不屈的炽火!

寒风猎猎,猛地卷起她肩头银狐裘斗篷的兜帽!兜帽滑落,乌黑长发瞬间被风吹乱,几缕青丝黏在泛白、又因窒息透出红晕的脸颊上。

雪亮的日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清晰地照亮了她的面容!额发凌乱,更衬得那双眼睛如同淬火寒星。下颏因被扼而被迫高高扬起,绷紧的颈项线条脆弱又倔强,紧抿的唇线毫无血色。

薄雾流散,雪光纯净。这惊鸿一瞥的侧颜轮廓……

江遇所有冰冷、掌控的姿态,在对上这张脸容的刹那,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下意识地将人往怀里回拢——

那深潭般的眼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扼住她脖颈的手指,似被灼烫般,力道骤然一松!

“你……”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极其干涩、带着无法置信震颤的音节,目光近乎失神地描摹着她的轮廓,喃喃低语,轻如呓语,“……很像她……”

这突如其来的失神与松动,便是唯一的生机!

颈间压力骤减,空气涌入肺腑带来尖锐刺痛,宋清徵剧烈呛咳起来。但滔天的怒火与屈辱瞬间压过了一切。

她猛地抬起呛出泪水的眼,毫不畏惧地迎上江遇那失焦的、翻涌着惊涛的眼眸,声音沙哑讥诮:

“江侍读这眼神,”她喘息着,强忍咽喉剧痛,“莫不是魇着了?还是杀人灭口前,都要寻个由头?”她猛地扬起下颏,让那雪光再次将她倔强的面容映照得纤毫毕现,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看、清、楚、些——我仅是我,我是宋清徵!”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不再看江遇脸上是何等惊疑震动的神情,猛地转身,一把抓住舒月的手臂,同时嘶声对举着石头的刘大花低喝:“走!”

三人再无丝毫犹豫,借着江遇怔然的空隙,沿着来路,跌跌撞撞冲下陡坡!急促慌乱的脚步声踏在覆雪的碎石上,迅速隐入下方茂密的松林之中。

寒风卷过鹰嘴崖顶,扬起地上的浮雪。

江遇依旧僵立在崖边。玄色大氅的下摆在风中翻飞。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宋清徵消失的方向。指间还残留着那纤细脖颈的触感与温度。那句带着无尽嘲弄的“我仅是我”,如同一根冰冷的刺。

“宋…清…徵……”他薄唇无声地翕动,重复这个名字。方才崖顶雪光下那张惊鸿一瞥、倔强沉静的侧颜,与记忆深处早已模糊、却镌刻入骨的另一张面容,疯狂地重叠、撕扯……

山风呜咽,卷起松涛阵阵。他缓缓抬起那只方才扼住咽喉的手,修长的手指在刺目的雪光下,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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