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欲雨(第1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从荣安堂请安出来,宋清徵脸色微凝,心事重重。她步履匆匆,刚踏出门槛,便猝不及防撞进一堵人墙。

鼻尖掠过一抹清爽的皂角气息,眼前是绣着清雅竹纹的襟口,一枚青玉笛坠别在襟扣旁。月白色的袍角下,踏着一只乌皮六合靴。她的肩窝被一柄展开的折扇稳稳抵住,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提醒——

“当心!”柳惟恒抬扇相扶。

宋清徵身子微仰,被紧随其后的舒月顺势扶住。她眼帘低垂,只极轻地道了句“多谢”,便如避蛇蝎般匆匆离去,裙裾在青石地上掠过无声的涟漪。

柳惟恒眉峰微挑,望着那迅速消失在回廊拐角的素色身影,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他收回执扇的手,指腹无意识地在温润的玉质扇骨上摩挲了一下,随即转身,随引路的宋凌阡一同步入荣安堂正厅那暖融的光影里。

“后日老身想做个东道,请你们一家子来府里聚聚,”宋老夫人眉眼含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一派慈和地望着柳惟恒,“劳烦恒哥儿将这封邀帖带给你母亲,请她务必要赏光。”

柳惟恒恭敬地从锦穗手中接过那描金洒花的精致邀帖,抱拳躬身,声音清朗:“晚辈定不负太夫人所托。”

……

栖蝉院内,宋清徵心绪如潮,难以平静。她未曾料到这一日会来得如此之快!老夫人竟要在后日便请信阳侯夫人小王氏来府,商议纳征之事,这比前世足足提前了大半年!

一旦纳征礼毕,紧跟着便是请期。吉日若定,她与卢家的婚事便如铁板钉钉,再无转圜余地。留给她的时间,已如指间流沙,所剩无几!

“芙云,”宋清徵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去请大姑娘过来,就说我有事要与她商议。”颦起的眉尖泄露出深重的愁绪。芙云领命,身影迅速没入通往荒园的小径。

……

“三妹可想清楚了?”茶杯边缘勾勒着宋清芜圆融的面庞,潺潺的茶水注入杯盏,水声泠泠。宋清徵坐在对面,无声地点了点头。

她敛眸,余光瞟向杯沿,昨日那只白瓷小瓶此刻正紧贴着她的肌肤,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寒意。

就在方才,两人约定:后日家宴,由她拖住宋清兰,她则帮她解婚约之困。

“此物沾湿即化,水可,酒可,口中津液亦可。”宋清芜袖口微翻,将一个小巧的青瓷瓶轻轻置于两人之间的桌面上,神色自若地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

“这是迷药?”宋清徵猜到。

“没错,三妹只需依言照做,必会达成心愿。”

她目光落在桌上那拇指大的青瓷瓶上,伸出手,将其握入掌心,冰凉的触感直抵心尖。

何至于此,为拖住宋清兰,竟要使这下作手段。

虽不解,还是收下此瓶,解婚约之困要紧。

停顿片刻,她从贴身荷包中取出一枚边缘磨得光亮的旧铜钱,置于桌面,亦赌上退路:“以此为信。待它以红绳悬于角门青石缝处时,便是事妥。”

“甚好。”宋清芜唇角微扬,目光在她紧握药瓶的指节停留一瞬,旋即移开,“那我便静候三妹的消息了。”

……

芙云将人送出院门,转身便唤了琼枝进来。桌案已收拾齐整,宋清徵定定地看着琼枝的脸,目光沉静却极具穿透力。

“姑……姑娘可是有事要吩咐奴婢?”琼枝被盯得额角沁出细汗,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声音细如蚊蚋,脖颈上的红晕蔓至耳根。

室内静得能听见烛芯燃烧的噼啪声。半晌,宋清徵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瞧你的样子,是已经想好明晚要给那边儿递的消息了?”

“奴婢……奴婢不敢……还请姑娘明示……”琼枝的头垂得更低。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