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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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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后面欺负他的几个兄弟见到太子,已经默不作声地跑了。太子温和地问:“七弟为何边跑边哭?”

他只敢说是因为上课听不懂,没提被其他皇子欺负的事情。他不知是因为太子哥哥今天心情好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自己冒冒失失撞了人也没受到责备,反而被仔细地检查了有没有受伤,太子哥哥还牵他到一旁的回廊上,问他哪里没有听懂。

除了娘亲,从没有其它人这么温柔地对他。

而他当时也不清楚,像这样本性过于柔软敏感的人能作为太子能在朝堂中勉强站稳脚跟,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和痛苦。

这一段剪成正片时的男主旁白最后会由王楼配音,楚竹君补拍了一段幼年男主被李丹抱起来时第一视角的镜头才被放走。一台摄像机怼着楚竹君仰起来的脸拍,虽然拍出来温柔慈悲的表情不太像传统意义上的哥哥对弟弟,但导演感觉大方向和表现力没问题,直接用了这条。

至于两位编剧在看样片时窃窃私语的什么妈妈姐姐之类的怪话,李其存已经见怪不怪了。

*

晚上楚竹君有一场被昏君拿茶杯砸到肩膀上的戏,拍摄时间还没到,楚竹君在张助理开到片场外的房车上打瞌睡。半梦半醒间身边车门响了一声,楚竹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有个很高大的男人在前面叫他的名字。

“楚竹君?”

他眯了一下眼,韩回舟正专注地盯着他。

“……韩总?”楚竹君含糊地道。

“吓到你了吗?我明天出差结束后就要回去了,顺便来这边看看,毕竟是我投资的项目。”

楚竹君感觉自己似乎也被包括在投资的项目里,他对韩回舟温柔地笑,因为对于强壮男人应激一般的恐惧下意识表露出的安抚意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没有,我只是刚刚没清醒而已。韩总要去片场吗?”

然后韩回舟就真的去片场看楚竹君拍夜戏,这让后者十分后悔最后的顺口一提。

这一幕是李丹的回忆,他跪在李铭面前试探可不可以让对方用私库的一小部分赈灾,对方没有回答,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掷了过去。李其存和他之前一样带着楚竹君和演李铭的演员走过一次,连脸往哪边多偏一点都叮嘱好了才让他们开始,楚竹君虽然没说,但总有种因为自己工作不熟练耽误大家项目进度的微妙感觉。

镜头从侧拍皇帝掷杯的动作到瓷杯滚落,在李丹身侧黑沉的地砖上碎裂。绣着九章纹的锦衣被发烫的茶水打湿,几缕鬓发也湿得紧贴着脸颊。他伏下身,苍白单薄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随着握紧的拳头颤抖。

皇帝走到李丹面前,抓着他的头发,强迫年轻的太子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即使他是不合格的皇帝,但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他也会放下享乐时偶尔冒出的对未来的隐忧,摆出理所当然凌驾于对方之上的架势。

那双专属于少年人的清澈眼睛中带着泪意,畏惧与忧虑让它们在殿内许多烛火带出的亮黄光线中闪烁,皇帝却看不到一丝悔过。

“皇儿,你那么在意那些贱民作甚?”

他甚至将自己的头往下偏,眼神滑过对方挺直秀丽的鼻梁与不停颤动的睫毛,捕捉太子因为避讳与他对视而垂下的视线,感受他急促起伏的瘦弱胸口与呼吸。

“宫外的哀嚎你当真听得见?那些人难道比天家威仪,比你的父皇还重要?生在帝王家,这天下的一草一木都合该随我们处置。那些人就像野草一样,死了一茬,很快就会长出新的一茬。”

年轻的太子浑身发抖,既没有反驳,也没有顺着皇帝的话头下去。

他对自己的父皇畏惧居多,又做不到真正视人命如草芥。

皇帝盯了他半晌,觉得无趣,却又有些舍不得丢掉这个目前最好用又最低风险的工具。

“丹儿,你和父皇才是一家人。不要为了外人让父皇为难。”

他松开李丹的头发,从怀里掏出丝帕,擦拭湿润的脸颊与鬓角。“疼了吗?”

李丹身上还有些发飘,艰难地跪直身体,涩声道:“回父皇,不疼。谨遵父皇教诲。”

一直拍到皇帝扬长而去,那具单薄的身体都直挺挺地跪在那里。

怎么会听不到宫外的哀嚎呢?

他做不到。

是他太过软弱,救不了那么多人。

——“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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