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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没开灯,浮着层半明半暗的光。
周以慎望过去,窗外的暮光勾勒出她模糊的肩线,头发垂在颈后,只是一周没见,似乎是比他出差前长了些。人看着倒是没瘦,应该有按时吃饭。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去开灯。
灯亮起的瞬间,韶真眨了下眼睛,然后才走过去,她在想怎么开口,面前的人却递过来一个纸质袋子。
“香薰。”周以慎语调漫不经心,“说是有助眠功效,你试试,要是没用就权当个摆件。”
韶真愣住,没去接。
“发什么呆?”
“没有……”韶真垂着眼,不敢去看他,伸手接过袋子,“谢谢。”
周以慎笑了声。连日工作和航班让他稍显疲倦,整个人没站太直,懒懒散散地看她,“你就非得这么客*气?那我是不是也要回一句‘不用谢’?”
韶真不吭声了。
周以慎不是没察觉到氛围不对,毕竟出差之前的场面仍历历在目,他刻意避开那个话题,问她:“晚饭吃了吗?”
韶真摇了摇头,又把脑袋垂得更低。周以慎大概是除了父母之外,唯一一个会惦记她有没有吃好睡好的人。
“想吃什么?”周以慎看着她低头不说话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慌,他能猜到一些,只是自欺欺人的不愿承认。不愿承认在他满心欢喜回来见她时,她却还是要跟他说离开。
又没得到回应,安静在两人之间蔓延。
有那么一瞬间,周以慎想,他那个率真的妹妹,是怎么变得如此沉默的。他想不通。是他逼得太紧了吗?
半晌,韶真终于开口:“不用了,我等你回来,就是为了告别。”
自从她上次提了工期的事后,宋工他们没再拖延,三天前电路就已经修好,走之前连带把房子卫生也打扫了遍。韶真回去时没怎么费力,也只是擦了一些浮灰,又去家具城挑选了新的床和衣柜。
房间收拾好后,她就将行李箱带了回去。之所以人还留在江湾壹号,就是在等他回来。她得见他一面,有些话要当面说清。
明明已经猜到,可周以慎仍旧像是毫不设防般,怔忪了许久,“为什么一定要走?”
“为什么……”韶真低声重复了一遍,忽然仰起脸,她的眼睛的嘴唇都是弯着的,可又不太像在笑,“哥哥,我也很想问你,为什么要让雇主跟我爸续签合同?”
她的语气很平静,从得知这个事实,到见到他的这几天里,她已经慢慢的消化了这件事。所以当说出口时,甚至听起来没有带什么兴师问罪的意味,仿佛就只是为了得到答案。
她想知道,他说爱她,为什么又做会令她感到难过的事。
“你知道了?”
“嗯。”
周以慎看着她那个不算笑的笑容,眼底晦暗不明。为什么这么做?当然是想把她留在身边,这些她是知道的。所以她是在问别的。
他跟她解释:“我承认我有私心,可是,我只是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从始至终续签与否都是由你父亲选择。”
“如果他选择继续在国外,你可以怪我瞒着你,但你不可以将所有的错都归咎于我。”明明是在客观的叙述,可他的气息已经不太平稳,一双黑沉的眼眸望着她:“韶真,这样对我不公平。”
理智上韶真知道他说得没错,可是情感上,她很难接受,“你明知道我会难过。”
“我知道。”周以慎说,“我不舍得你难过……”
“可你还是这么做了,你瞒着我。”韶真的眼眶已经红了,但并没有湿润的泪,她的目光是倔强的,“哥,你把我当什么?橱窗里的芭比娃娃吗?任由你安排,任由你摆布。”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不可否认,从一开始,他就有强烈的占有欲,在很多事上,他确实没有给够她选择的余地。可“摆布”这个词太重了,重到可以成为她推开他的理由。
“这种方式让你觉得冒犯了,所以你要离开?”
韶真吸了声气,否认:“不是这个原因。”
她是因此怪过他的,可这并不是她对这段感情连尝试都没有勇气的理由。
“那还是因为……所谓的兄妹?”
韶真不出声,算是默认。
她的母亲此刻大概还在为遭受背叛而心烦意乱,她怎么能火上浇油,让母亲陷入更为难的境地。
周以慎闭了闭眼,声音蓦地放轻:“真的非走不可吗?”
韶真点点头。她想起那天吃早餐时候听到的对话,“爱是勇敢者的游戏”,但她不够勇敢,她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