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第1页)
除了周子孝,连华再没有见第二个人,接连三天只陪阿香在院子里扎纸鸢。
院子里洋溢着孩童的欢笑。
鸢纸与桃花相衬,映出姣好的人面。
阿香举着半人高的竹架子,身形藏在鸢纸后面,只透出一个影子:“爹爹~小燕子来了~小燕子飞走了~”
连华绕着桃树追阿香。
阿香背着纸鸢只按一个方向转圈圈,不久就把自己给转晕了,连连华追到哪儿都分不清,咯吱咯吱笑着,还在转。
连华停下脚步,抬起头,看见严奎肩挑水桶站在井边远远地看着他们。
“阿香,过来一下。”
连华朝严奎招手,示意他也过来。
严奎穿着粗布衣衫干活,脖子挂的汗巾也斑黄老旧,一到人前,吓得阿香丢掉纸鸢转头扑进连华的怀里。
连华无奈地笑了笑:“奎郎,也怪你自己,上好的料子不让婉娘给裁新衣,成天就穿你旧时的衣服像个船夫,阿香怎么可能喜欢你。”
严奎攥着衣角有些窘迫,看阿香的眼神却充满关切。
“好了阿香,他就是看起来凶恶,其实和爹爹一样疼爱你。”连华蹲下,耐心擦去那张白嫩脸蛋上的胭脂,从怀里掏出一张契纸,解释道,“去,帮爹爹把这个交给他,以后你就叫他奎叔,爹爹说过,人不可……”
阿香小声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连华笑道:“诶,对了,阿香真聪明。”
阿香接过契纸,走到严奎面前:“奎叔。”
六岁的女孩,学着她娘亲婉容描了花钿涂了胭脂,娇俏得像一个小小娘子。
严奎吞咽了一下,眼中有泪光闪动:“诶。”
阿香慢慢说道:“喏,这是爹爹给你的。”
严奎从那双稚嫩的小手中接过契纸,定睛一看,这才从美好憧憬中清醒过来。
“公子。”严奎猛地抬头,看向连华,“这万万不可,你给了婉娘和阿香这么好的生活,已经让下奴无以为报。”
连华捡起纸鸢吹掉泥土,还给阿香,笑道:“所以眼下就是你们报答我的时候,此去东宫我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房契可不是白给你们,记得帮我打理好。”
严奎跪地磕头。
*
连华安顿好家中之事,只带着一把折扇,一套笔墨,一枚玉符坐上马车。
朱雀门敞开的瞬间,丹红的光线映入他的眼眸。
他记得多年之前的那一个春日,便也是这样,孑然一身地闯进了内城。
只不过那时他还不知道御街右边那座巍峨鼓楼是大相国寺、御街左边彩绘精雕、厢坊相连的官署是掌控着国家命运的二府三司。
他只看到宽阔街道的尽头是飞檐若凤阙的宣德门。
*
景元二十一年春,天将明,空中飘着细细的雪。
连华跟随众多考生穿过御街来到礼部贡院。
他身穿一袭素色棉袄,低头躬腰,并不显眼。
院子外面聚集的考生约有八百余人,人呼出的团团白气让巷子宛如蒸笼。
他的耳朵冻得通红,手也缩在袖子里,只能踮起脚尖去看墙上贴的名录,却因为身材细瘦,被旁边那人无意一推,踉跄摔在了雪地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