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是一个圆(第1页)
钱圣夏一脸疲惫地回到机构,这顿饭吃得她心惊肉跳,但一看时间才一点出头,两点钟才是第一节课。
等钱圣夏回自己办公室的座位,人事部的老师坐在那玩手机,看她来了,示意她出来聊一下。
钱圣夏说:“怎么了?”
人事部老师也是没跟她客气,上来就直奔主题。
“小钱,你也知道机构最近孩子越来越少,我们上层现在也揭不开锅,至于……”
“打住,咱俩也认识这么长了,你就直接说吧。”
“现在孩子少,老师的课时费自然也得少下去。不过我这边帮你争取了一个机会,每周六上午去鹿桥区的那个白塔小学做资源教师,你的课时费还是跟以前一样,不会变动的。”
钱圣夏说:“得了,白打工呗。”
“那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这话自然不是这么说的。早几年的特殊教育还是相当景气的。
1982年,在当时普罗大众还对孤独症了解较少之时,陶国泰教授在国内首次报告了四例孤独症,这是四十多年来的第一个开始。
自那之后,应用行为分析、回合式教学……到赴美国研究的冯国平院士,引进了到近几年推出的医教结合,国内的特殊教育行业欣欣向荣。*
钱圣夏那时候跟着老师跑项目、研讨会、基金会,负责人谈到特殊群体的时候,总是说,会有希望的。
是啊,会有希望的。
政府帮助机构,机构帮助孩子,孩子的成长又帮助了家长。
这就像是个圆,一个让钱圣夏觉得总会完满的圆。
钱圣夏苦笑,她撇了一眼四周,那些熟悉的王老师周老师郑老师,她们锁在一张张桌子上,带着孩子做活动。……但这一切,突然让钱圣夏眼里蒙起了一层陌生的滤镜。
“那是怎么说的?”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
老师说:“家长交的那些钱是进了机构,但那些钱,要么就是买材料、买版权、买场地,要么就是为了你们这些老师的工资,机构也不是说,不给你们钱了。这不合法呀——”
钱圣夏秉着一口气,张了张嘴,半天没说话。
进这所机构前,钱圣夏听惯了、看惯了一些不合法的机构。
对着重度落后的孤独症孩子轻则辱骂,动辄脚踢;对着每天跑外卖交课时费的家长打包票,“你这孩子来我这,半年就给你教好。”
……
钱圣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可当真到了眼前,她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她被缚住双手,挣扎不得,开口不得。
也就是这个时候钱圣夏发现,一个人,没办法做什么事情。
钱圣夏想了半天,抬起眼,人事部老师的眼神晦暗不清,“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行,路费到时候会给你报销的,你别担心。”
回教室上课的时候,于老师看了她一眼。钱圣夏也看了回去。
两人因为工资的事情心知肚明。
于老师背对着钱圣夏,在她要出门的时候突然说了句。
“唉,本来工资就少,现在算什么,算我钱多吗?”
“算你命苦。”钱圣夏笑了下,声音不清不重。
两人再次心照不宣。
汤圆被牵回了钱圣夏的手上,他想动,却发现有一股更大的力牵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