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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坑追匪出书版 第11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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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飞猴倒攀着岩壁快速爬来,喉咙中咯咯作响。大腮帮子和小陈的枪还没来得及举起来,那只飞猴就到了格罗莫夫面前。格罗莫夫的手电筒照向飞猴的脸,光束离得近了,使这狰狞的面孔看起来更加恐怖,吓得格罗莫夫背上猎枪转身就跑,亏他那么大的肚子,跑得如同离弦之箭。不过飞猴可比他快多了,一眨眼的工夫,格罗莫夫便发觉那怪物的爪子触到了自己的后背,惊慌失措之际忘了前边那几个人,他光顾着往前边逃,站在岩层的裂口处一撞一推,那几个人站立不住,也来不及避开,一个个如同下了锅的饺子,噼里啪啦翻着跟头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老爷岭天坑地洞的走势呈倒喇叭形,上窄下阔,洞底存在持续上升的气流,有明显的“烟囱效应”,跌下洞壁的众人如同被龙卷风裹住,身不由己地在半空中打转。而栖息在天坑中的飞猴并非一只而是一群,平时它们用利爪勾住岩缝,悬挂在天坑内壁上,此刻发觉有人从高空坠落,便有几只飞猴迫不及待地扑下来掠食。不知是该着格罗莫夫倒霉,还是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吸引了飞猴,其中一只扑到他身上,不顾下坠之势,张开满是利齿獠牙的大嘴就咬,立时从他肩头撕下—大块皮肉。格罗莫失怪叫一声,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赵工在旁边看得触目惊心,奈何人在半空中身不由己,而且手无寸铁,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干着急使不上劲儿。格罗莫夫曾也是个亡命之徒,这点皮肉伤对他来说也没什么,身临险境豁出命去,显露出了其悍勇的一面,旋即奋力拧身,甩开了在在他身后撕咬的那只飞猴。而那飞猴灵活异常,刚刚一击命中,自是不肯放弃,在半空展开两翅,一个回旋又扑了下来。

大腮帮子见盘旋在空中的飞猴又扑到了格罗莫夫背上,不敢再耽搁,拔出腰里的柯尔特手枪,啪啪啪连开三枪。飞猴被子弹击中,在空中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翻滚着栽向地洞深处。格罗莫夫缓过一口气,没想到伤口中流出的鲜血引来了更多飞猴。此时又窜出另一只体形更大的飞猴,迎面扑向格罗莫夫。这一次大腮帮子想开枪却不敢打了,因为在持续下坠的过程中,他们几个人的位置,随着洞内气流的强弱以及各自体重的不同,不断发生着变化,大腮帮子和格罗莫夫的距离正在逐渐拉远,同时另外几个人的身体也在半空中旋转换位,开枪很有可能误伤同伴。

那只飞猴一瞬间就扑到了格罗莫夫面前。格罗莫夫情急之下甩掉背包,又摘下背后的猎枪,对准扑到面前的飞猴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天旋地转一片混乱之际,无法确定有没有击中目标,他却忽略了自己身在半空,猎枪强劲的后坐力,将他身体向外撞开,肥胖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飞速坠落下去,很快消失在黑暗的洞穴深处,不知落到了什么地方。

浮在半空中打转的赵工看见格罗莫夫落向洞穴边缘,意识到只有洞口正下方存在涡旋气流,越往下气流越弱,掉下去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他手中的手电筒已然不知去向,只好在黑暗中拼命招呼大腮帮子等人摘掉背包,以便减轻自重,但耳畔风声呼呼作响,即使是自己的叫喊声也听不到,急得他连打手势。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转眼之间他们距离涧底的土丘已不过十几米,洞穴底部气流薄弱,下坠之势瞬间加快,扑通、扑通几声,几个人接二连三地跌落在地。幸好土丘上的植被巨叶宽厚,千百年来生长得层叠茂密,众人掉在上面,好像落在了厚垫子上,紧接着跌跌撞撞滚落在地,尽管摔得全身疼痛,还好没人受重伤。洞顶的那些飞猴或许是好长时间没有吃到活物了,见到这样一顿大餐就在眼前,岂可轻易放过?虽说被导演格罗莫夫和大腮帮子的枪声吓惊,但是看着几个欢蹦乱跳的大活人,如同见到了美味佳肴,还是忍不住成群结队扑了下来,准备群起而攻之。大腮帮子见形势危急,来不及起身,甩手又是几枪,柯尔特手枪的射击声在天坑中反复回荡,划破了万古沉寂的洞穴。大腮帮子确实枪法如神,一只冲在最前面的飞猴,被大腮帮子接连击中两枪,翻了个跟头落在水中而死,其余的飞猴被枪声所惊,当即一哄而散,在此起彼伏的咯咯怪叫声中,落于岩壁之上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攀爬。

赵工趁着大腮帮子将飞猴暂时击退,扶起跌落在地的小陈和娜佳,跌跌拖拖地退到茂密的植被中潜伏起来,以防那些怪物再次接近伤人。大肥帮子一手拿着电筒,一手握着手枪从后面大踏步跟上来。四个人从高处掉落洞底,儿乎楚转瞬间发生的事,惊魂难定之余,赵工突然想起一件事——格罗莫夫和契卡不见了!娜佳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她的两个同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不由得悲痛欲绝,而在其余三个异国人中,也只有赵工能和她交流,于是把脸埋在赵工怀中哭个不停。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赵工愣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非常似硬地抬起手臂,想把娜佳拥在怀里安慰,却停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大腮帮子向来看不惯那帮人,女的也不例外,嘴里嘟囔着“没羞没臊”,扔下赵工和娜佳留在原地,自己带上小陈到附近去捡背包,顺带寻找格罗莫夫和契卡。

洞穴里并非完全漆黑,有些许光亮从头顶的洞口投下,侥幸活下来的小组成员只找到一个背包,其余的全在下坠过程中遗失了。大腮帮子站在小岛的边缘向水边看了几眼,希望能找到其他的背包,可水面上除了漂浮着的枯枝烂叶,并没有别的物体。正想放弃搜寻,却不想小陈眼尖,捡到了格罗莫夫的双管猎枪,枪带上还挂着五发子弹。大腮帮子拿上双管猎枪,告诉小陈说,他担心那些飞猴只是暂时退却,过不多时还会再次下来伤人,只留下赵工和娜佳两个人不太安全。他俩顾不上再找背包,匆匆回去与赵工会合。

四个人再次集中到一处,在岛上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大腮帮子从身上摸出土烟,点上火闷头吸了几口,借此稳了稳神。他让小陈带上冲锋枪,注意四周的动静负责警戒,千万当心飞猴的袭击,自己跟赵工、娜佳一起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娜佳惊魂难定,哪里还想得出什么主意,赵工也没什么具体的办法,只是说绝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从老爷岭天坑里逃出去。

大腮帮子觉得釆取行动当然是宜早不宜迟,否则指不定还会有什么意外状况。他清点了一下装备,除了小陈的冲锋枪和他们刚刚在岛上捡到格罗莫夫的双管猎枪,他怀里还有一把匕首,刚才捡到的背包中有些干粮和罐头。大腮帮子挎上格罗莫夫的双管猎枪,将他自己的贴身柯尔特手枪检查了一下,在弹匣中装满子弹,伸手交给赵工。赵工脸一红,尴尬地摇了摇头,表示不会用枪。大腮帮子也怕赵工开枪伤到自己人,就没再勉强,他将手枪别回腰里,又换了把匕首递给赵工,“这玩意儿总会使吧?”赵工默默地接过匕苜,才发现手心中都是冷汗。

娜佳停止哭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恳求赵工等人尽快搜寻导演格罗莫夫和摄影师契卡。娜佳对赵工说,只要没见到两个人的尸体,就说明还有活着的希望,掉到洞穴边缘未必会死。

大腮帮子和小陈也觉得不能置之不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赵工环顾四周,用手拍了拍脑门子,仔细辨认后抬手指着一个方向,告诉大腮帮子,根据下坠时他所看到的情形,胖老头格罗莫夫应该掉在那边了,洞穴边缘是个地下湖,水面宽阔深邃,如果落在水里,或许还能留住性命。至于摄影师契卡,大腮帮子和小陈始终没在岛上发现他,掉下来之后下落不明,估摸着和导演格罗莫夫一样,也是凶多吉少!

几个人正在想如何去找格罗莫夫他们,在一旁负责警戒的小陈似乎发现了什么,紧张兮兮地双手握着冲锋枪,低声招呼道:“你们快来瞧瞧,这个大家伙是什么东西?”

三个人吃了一惊,以为岛上还有什么怪物。大腮帮子急忙把双管猎枪举了起来,往小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植物阔叶和厚实的绿苔下,确实有个黑乎乎的巨大轮廓。他让其余的人站着别动,自己小心翼翼地接近,用猎枪的枪管往前一戳,发出“当”的一声脆响,还带着回声,他也觉得纳闷儿,什么东西这是?天坑地洞中怎么有个大铁疙瘩?等到拨去覆盖在上边的泥土和植物之后,才看出这个庞然大物竟是一辆坦克!

赵工听大腮帮子说是坦克,走上前仔细看了看,确是—辆苏联T-34型主战坦克的残骸。眼前这辆坦克被植物遮蔽,周身饱受雨水和潮湿坏境的侵蚀,铁壳上已生满了锈迹。众人深感骇异,赵工更觉古怪,苏联T-34坦克怎么会出现在地底深坑之中?估摸着是苏军进攻关东军防线时,这辆T-34坦克从上方经过,意外坠入了坑洞,屈指数来已经快十年了,坦克中的驾驶员是否活了下来?他们有没有从老爷岭天坑里逃出去?

四个人抬头往上看了看,天空高不可及,雨水还在从高处的洞口不断飘落,落到坑底的时候已化作一片雨雾,群鸟般的飞猴在半空翱翔,站在洞底仰望,只能看到一些若隐若现的白点,听不到它们的叫声。众人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天坑的洞口到底在什么地方?还有希望出去吗?

3

大腮帮子近两年常在这一带打猎,老爷岭的大山几乎被他走遍了,他对周围的地形十分熟悉,可从不知道山上有这么大的天坑洞口。按照常理来说,重型坦克不可能开进大山。如此看来,老爷岭天坑的洞口很可能位于荒原深处,而不是在林海覆盖的崇山峻岭。他在脑子里捋了捋思路,他们几个人从山上的竖井下到要塞,在要塞中穿过漫长的山裂子进入天坑壁洞,随即跌入坑底,这个天坑的正上方——苏军坦克驶过的荒原到底是什么地方?想来想去大腮帮子也没想透,心里头拔凉拔凉的。洞口面积不小,但这些年都没人来过,周围长满了杂草,洞口应该并不明显,从很近的地方经过也看不到,连他都不知道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人找到这里?即使有人经过,又怎么想得到他们被困在地底?等待救援的希望,到如今彻底落空了。

众人见这辆重型坦克炮筒扭曲,履带脱落,摔得都变形了。估计坦克自重太大,坠落过程中没有受到气流影响,这和跌进深谷没什么两样,如果是意外掉落,里面的乘员来不及逃生,必定凶多吉少。可赵工还是忍不住爬到顶部,用力揭开盖子往里面看了看,果然有三具坦克兵的骨骸。天坑底部温度恒定,湿度却极大,他一揭开盖子,就被坦克中腐烂的臭味呛得连连作呕,五脏六腑一齐翻腾。赵工从坦克上跳下来,想到死在坦克中的苏军驾驶员,不由得一声叹息,无论是死在要塞中的关东军,还是死在坦克里的苏联士兵,对—场战争来说,他们的生命微不足道,可是对于士兵的家庭而言,他们的生命意味着一切。

赵工叫上大腮帮子和小陈,三个人忍着恶臭,一起把坦克兵的骨骸从驾驶舱里抬出来,说这是为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而献出生命的士兵,按中国人的习惯,该让他们“入土为安”。大腮帮子先取下能代表他们身份的物品交给娜佳,随后从坦克上找出工兵镐,他和小陈就地挖开枯枝烂叶,将三具尸骨掩埋到一处。大腮帮子自言自语道:“开坦克的还有个埋骨之处,却不知谁来给咱们挖坑填坟?”他只是随口说说,小陈却听得脸如死灰,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大腮帮子看穿了小陈的心思,就对他说:“别想那么多了,咱走一步是一步,总不能坐以待毙,说不定很快就找到出路了。”

几个人打定主意,用T-34重型坦克的燃油做了几个火把,接下来会去洞穴边缘搜寻苏方的两名失踪人员并寻找出路,手电筒的亮度远远不够,必须有火把照明。刚才大腮帮子在一名苏联坦克手的身上,找到一支还没生锈的手枪和一个军用罗盘,他检查了一下,手枪弹匣中有子弹,板机依旧灵活,罗盘也完好如初,仍然可以使用。他把罗盘装进背包,将手枪交给娜佳防身,以免有什么突发状况来不及保护她。娜佳果断地接过手枪,插在自己的腰带上。她的这个举动让赵工略显尴尬,低头埋怨自己连个女人也不如。老爷岭天坑翻里凶险难料,这样一来四个人都有武器了。他们以坦克为掩护就地休息,胡乱吃了些东西充饥。娜佳食不下咽,坐在一旁心事重重,赵工也不知道怎么劝她才好,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的压力都很大,唯有火把的光亮,可以使人稍稍安定。

众人稍事休整,起身前往洞穴边缘,寻找下落不明的队友。深陷于天坑古洞中的小岛四面环水,大腮帮子用罗盘辨别方位,根据赵工下坠时看到的情况,胖老头格罗莫夫落向了洞穴边缘的东侧。几个人找准方向走到水边,大腮帮子举起一块大石头用力投到水中,传来一声闷响,听声音才发现地下湖水深难涉。四个人里只有赵工和娜佳会游泳,水性也只是普普通通,大腮帮子和小陈两个完全是旱鸭子,下了水就沉底。即便是会水的人,也不敢贸然下到如此漆黑阴冷的水中,俗话说“山高了有灵,水深了有怪”,鬼知道地下湖里有什么东西。

束手无策之际,赵工想出一个法子,那辆重型坦克落在洞底,砸倒了一株粗大的矮树,断下来的树干尚未彻底腐朽,或许可以浮在水面上。他们又回到坦克旁边,合力拖来树干,把它推到水中,试了一下能够浮水,完全可以当作木筏,渡过宽阔的水面。几个人跨在树干上,小陈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抱住树干,几乎是趴在上头。大腮帮子让他留意高处的飞猴,他却紧张兮兮地盯住水面,眼都不敢眨上一下,因为他不会水,比起飞猴这种看得见的袭击,更怕从水里钻出个什么不可预知的东西。

除了说话的声音在洞里回荡,地下湖一片死寂,偶尔有细小鱼类从近处经过,嗖的一下搅动宁静的水面,也能把人吓出一身冷汗。娜佳点着火把照明,其余三人用枪托和手脚划水,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有惊无险,木筏终于接近了洞穴边缘,这里是整个洞穴最为漆黑阴暗的区域,死亡般的沉寂中,充满了未知的凶险。一行人有火把和猎枪防身,洞顶成群结队的飞猴畏惧火光,不敢过分接近,但仍不死心,躲在远处伺机而动。直到木筏抵达洞穴边缘踏上岩层,并没有遇上意外,几个人的胆子也大了一些,将断木从水中拖到岩层上备用,举起火把在附近仔细搜寻。

持续搜索了一阵子,并没有任何进展。赵工突然想起进山途中,曾听大腮帮子讲过挑灶沟地名的由来,那—屯子百姓的悲惨命运,仍像乌云般笼罩在他心头,久久难以平复,扰得他心烦意乱,就问大腮帮子“老爷岭”的地名有没有什么讲头?

大腮帮子说:“老爷岭是这一片大山的统称,老爷的意思是指这山太大了,而且年代久远,凡人不可冒犯,也是对山神爷的尊称。当地有一段顺口溜,‘老爷岭,老爷岭,三千八百顶,小顶无人到,大顶没鸟鸣’,说的就是这段山岭人烟稀少、延绵不绝,倒并没听说还有什么别的讲头。我说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闲心问这个?”

赵工说:“没什么,我想起来了就问一句,咱们死也得知道自己死在什么地方不是?”

小陈听赵工如此一说,更加觉得沮丧,“赵干事……你那么高的学问……也觉得我们活不成了吗?”说完他用手抹了抹眼角,彻底没话了。

大腮帮子扭头看着小陈和赵工,脸色坚毅地说:“老赵,你好歹也是个老爷们儿,在这节骨眼儿上,别说那些丧气话,老爷们儿不怕死,也不能轻易死,你俩记住了,不到最后时刻,决不轻言牺牲!”赵工听大腮帮子这么说,使劲儿点了点头,心想多亏了有大腮帮子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兵在身边,否则困在凶险无比的天坑地洞中,他这个纸上谈兵的知识分子,再加上新兵蛋子小陈和需要别人保护的娜佳,真就是死路—条了。

说话这会儿,四个人已经摸到了前边的洞壁,岩层上长满了湿滑的苍笞,地面有一片一片的夜明砂,也就是蝙蝠的粪便。大腮帮子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半个人影,问赵工是不是看错了,那些人是掉在这附近了吗?赵工说方位应该没错,只不过导演格罗莫夫掉到洞底,很有可能是落在水里了,如果他会水的话,或许可以活下来。

大腮帮子说:“谁知道他会不会水,兴许早在地下湖里喂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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