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页)
再如何不着调,也该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双重保障之下,怎么着都不该是盘死棋。
戚雪抱着手臂缩在床榻上如是安慰着自己,但这些所有的念头汇聚到最后,都不及另一个她突然想起来的事情恐怖。
她床底下,还有一件娘亲留下的,红色的嫁衣。
这一瞬间戚雪仿佛被抽干全身所有气力。
那衣裳自娘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拿出来过,层层叠叠压在箱子里,前两年父亲找木匠给她重新打了一张有抽屉的床,便将那只轻易不会挪动的大箱子给压在了床下。
烧了所有红色的衣裳,她竟忘了真正的嫁衣。
戚雪坐在床上不知所措,那衣裳在她脑海里越来越具象,连上面绣出的花样都清晰可见,戚雪跟被针扎了似的跳下了床,手忙脚乱拉开抽屉,想把它找出来焚毁。
木抽屉在地上摩擦拖拽出声响,她喘着气停下,忽地有些犹豫。
——真的该拿出来吗?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
背后的油灯燃烧着,戚雪的影子将面前的方寸之地投成了一片漆黑。
她稍稍找回些理智,开始有些后怕冒冷汗,刚才为什么会这么想把它找出来。
戚雪的角度已经能看见那箱子的一角了,藏在床沿下,它好像带着某种难以抗拒的召唤感,诱使她去打开它。
戚雪一连往后蹲了好几步,退到了桌角,眼睛却仍是无法从床下挪开。
不能这样,不能拿出来。
戚雪努力想战胜这个念头,拿过桌上的剪刀,打颤往手心摁下。
刀锋切出一道口子,不深,但很疼,戚雪浑身未曾发觉的麻木也终于在此刻找回了知觉来。
那种被吸引着召唤着上前的感觉消失了,她疲惫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着桌腿还没歇上几口气,却发现床下的箱子没了。
浑身的汗毛倒竖起来,刚才那所有的胡思乱想现在都成了深深的后怕,她娘什么时候留下过嫁衣,留下过樟木箱子,怎么刚才会信得那般笃定自然。
地上很冷,但戚雪整个人汗透了一般,已经腿软得没力气爬起来了,这屋子里好似根本不止她一个人,恐惧海水一般几乎要将她淹没。
‘很漂亮的嫁衣。’
戚雪耳畔忽然出现了这句话。
‘阿雪,等你出嫁的时候,就穿这身衣裳。’
戚雪如鲠在喉,‘它’还没走,还在继续引诱,她绝望的又在床底看见了那只大黑箱子。
戚雪用力眨眼,希望它像刚才一样消失,希望现在自己能像前几夜那般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原来只是陷在了一场梦魇中。
就在这极度紧绷之时,戚雪耳畔发痒,好似谁的发丝从上经过,她如惊弓之鸟般大叫起来,下意识往边上一推。
明明什么都没推到,但戚雪莫名觉得,外头的风好像停了。
与此同时,黑箱子也没了,屋里那股子阴森恐怖的感觉连带着消退下去。
戚雪惊疑不定,颤巍巍攥着手,让掌心的疼痛刺激自己感受到真实,一种劫后余生的微妙感觉涌了上来,虽然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她就是无端有种直觉。
今夜她不会有事了。
第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外头的鸡鸣也一并吵醒了小镇的百姓。
谭叔熬着一夜未眠的青黑眼圈,失了魂般,在屋门口痛哭流涕,不敢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