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页)
“谭叔,谭叔!”戚雪急匆匆拢好衣服,“昨晚上——”
小小的四合院位置不大,出了房门便能看见紧闭的大门和院里正在扫落叶的老伯。
“诶,少东家,你怎么就穿这么点,入秋了,这秋风啊厉害着呢。”谭叔拄着扫帚,满脸憨厚,气色也好,脸颊常年红扑扑的,尤其不显年纪。
戚雪是气得太急了,这会回过神来,话压在嘴边上说不出口了,压下火气咬牙摇头道:“没事,昨晚上好像听见阿黄在叫,你有听见吗?”
“有吗?我瞌睡死,那可能是起风了吧,树叶子沙沙的惊着它了。”谭叔自说自话,深以为然,转头接着扫地去了,“怪不得这一地的叶子呢……”
又是一阵秋风起,戚雪冷不防打了个哆嗦,心道绝不会放过这淫贼,她拢紧衣服,又疾步往紧闭的大门去。
门栓早上还没被打开,推起来很结实,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拴着链子的大黄狗老远就开始摇尾巴了,吐着舌头在戚雪跟前来回打转,她如愿往它头上揉了一把,心中的疑窦越深。昨晚上压根就没听见狗叫过,即便是初时她睡得沉,但以大黄看家护院的本事,就算是镇子里的熟人摸进来,黑灯瞎火的,它不叫得把所有人都闹腾起来是不会罢休的。
但她从头至尾,清醒着疼痛着,一声都没听见过。
戚雪眯起眼,视线落回四合院的另外一边,心想难不成是有色胆包天的内鬼?
他们家是镇里唯一的酒庄,规模不算很大,有五个长工,其中两个前几日跟着父兄一道走商去了,留在院子里的加上谭叔也不过六人。
戚雪让谭叔将人都叫了过来,挨个的进屋,借着年关清点的由头问话。
“少东家。”第一个进来的是个年轻小伙,名叫兰塔,今年初春从儋州逃荒过来的,身上有一半胡人血统,生性有些容易拘谨,平日里话少,除了必要的汇报,几乎都不怎么敢与戚雪对视讲话,现下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他紧张地搓着大腿,叫了她一声之后便垂下了眸子。
“嗯,坐。”戚雪正坐堂中盯着,首当其冲怀疑的就是他。
戚雪看着他闪躲的神色,便又坐实了几分疑虑,心中愠怒,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冷声道:“你来我这酒庄算起来也有五个月了,干活勤快,心也细,从没出过什么差错。”
“有……是有五个月。”兰塔显得有些唯诺。
“咱们镇地方小,规矩是不多,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若是有什么胡地带来的臭毛病……”戚雪的眼瞳盯着他,一边从少年的肩背身形掠过,胡人的少年身体发育早,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瞧着已像二十出头了。
但好像比起昨夜那人,身形还是有些差异。
戚雪没把话说尽,兰塔就吓得噗通一声跪下,惊惶结巴道:“少、少东家,我、我母家的朔月祭奠在周律里是通行的,真、真的,不信的话您可以去县里府衙问问,不、不用府衙,谭叔、谭叔也听过的、”
少年哆嗦着害怕被论罪,也害怕被主人家赶出去,重新过回餐风露宿的日子,“我是拿到外头河边去祭奠,没在院子里,这样也不可以吗?少东家求求你,别赶我走。”
听他这么说,戚雪才想起来昨晚上好像真的是个朔月之夜。
胡人的朔月夜祭奠,她从前是听父兄说过的,一般一年一次,月份不固定,按每个家族族谱规定的习俗时间来。
谭叔前几日跟她提过一嘴,说兰塔问过他附近哪处水边人少点,她知道这事,只是最近事忙,忘了日子。
戚雪原就觉得他的身形差了点意思,这会儿疑虑被打消了不少,虽仍有嫌疑,但也不至于一竿子打死,便先让兰塔起来出去了。
少年战战兢兢离开后,戚雪又象征性叫了几个人进来问话,旁敲侧击问了些昨晚的时间和听见的动静,但并无所获。最后得出的结论竟是,若非是昨晚那痛楚和体温太真切,连她自己都觉得会不会根本就没人进来过,其实就是荒诞一梦。
戚雪揣着满腹狐疑回了自己房间,想不明白又再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与被褥的痕迹,那人行迹非常小心,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她重新躺回床上,深吸一口气,凝视着顶上的房梁,慢慢回忆昨晚的情形。
他抬起了她的腿,搂着她的腰,将手掌按在她脑后,指腹慢慢摩挲,好像觉得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就能安慰到她一样。也正因如此,她贴着皮肤听见了他喉中喘息,还有脉搏跳动的声音。
戚雪猛地回神窜起来,有些后怕刚才那沉浸式的感觉,好像整个人就直接回到了那种状态里。
窗外的鸟雀叫了两声后飞走,戚雪忽地后背一阵发冷,莫名觉得这床,这房间,都透着一股被人控制的诡异感。
这镇里来往的人少,挨家挨户都是打小一同长大的熟人,要真有人这么大费周折进来偷腥,一朝得逞,势必还会再走第二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