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页)
“什么都行。”他答。
“就知道你是这句话。”她用毛巾包着头发,侧过脸看他,又是好奇又是含笑:“你说你这人怎么不馋呢?我十几岁二十岁的时候,看什么都好吃,不好吃的也能干上两大碗。”
“他不许我馋。”
“谁?”
“我师父。”
“这就是个荒谬的要求。懂一点科学的人都知道,馋是人类本能,天生的,人类自己可没有资格、也没那个能力、让一个人不馋。至多也就是让人害馋的时候忍着点儿,不要对着别人的食物流口水就是了。”她直起腰,依旧歪着头,让晚风透过发丝:“他是怎么个‘不许’?你想吃点好东西的时候,他就骂你打你?”
他没有正面回答,隔了片刻才说:“我习惯了,这样也好。”
“不好。”她立刻答。
他看着她,听她继续说道:“如果是我自己天生的不喜欢,那可以;别人不许我喜欢,那不可以。”
“把你吊起来抽一顿马鞭子,你就可以了。”
她抬起头,用手指梳过蓬松卷发:“那就试试。”
然后她进了浴室,将生发油倒在手心里搓一搓,再用双手揉搓了发梢,整理出了几弯乌黑油亮的波浪卷儿。出来之后摘下皮包,她对着严轻招呼道:“走呀!”
严轻看她是个春意盎然、开朗明媚的模样,自己再拉长着脸好像也全是独角戏、没意义,便也暗暗的“暂释前嫌”,虽然心里依然不是味,但还是跟着她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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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结伴下楼,在楼下遇见了龚秘书。龚秘书没有他们的好体格,几日夜的火车卧铺躺下来,躺得他身心俱疲。林笙邀请他出门共进晚餐,他既无力、又自觉,所以是笑眯眯的道谢推辞。
林笙和严轻不坐汽车,出门之后便是顺着大街向前信步而行。严轻走着走着,发现林笙分明是有目的,而那目的就是路边的一家书店。
她进入书店,一路浏览着向内走,最后停到了一架子言情小说跟前。手指划过书脊,她闲闲的抽出一本,翻一翻放回去,再抽出一本,严轻挡在她跟前,就见她这回出手如电,将一封信掖进了书中。
这本书也被她放回了原位。而值此日暮时分,书店马上就要关门,所以书店的店员拿着苕帚,也弯腰一路打扫过来了。
她对严轻说:“没有新鲜的,不买了,走吧。”
严轻随她走向门口,把书架后的位置留给了店员。
出门之后,他见林笙像是更轻松了些。望着前方道路,他说:“你刚才看我,其实是担心那封信?”
她思索了一会儿,方答:“其实要说担心,也谈不上担心。不过它毕竟是件要紧的东西,就算不是你,我自己开了皮包拿东西的时候,也会格外多瞧它一眼,看它在不在,怕它掉出来。”
“你对我有戒心也是应该的。”他答:“毕竟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关系。”
“你这是扯淡的话。”她直接问他:“我们此刻既是能这样走在一起,就表明我们之间不但是有关系,而且关系还很好。”
他不知道她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她也是个胆大包天的复杂人物,不能小视。他想听她再说几句,以便自己做出判断,可她接下来偏偏又不说了,一直沉默着走出了半条街,才一扯他的袖子,指着斜前方给他看:“我们就去那家咖啡馆吃晚饭吧,别看它叫个名字是咖啡馆,其实什么都卖,上菜也快。我去年在天津住的时候,就常来吃。”
她故意将自己的过往透露了那么一点点,表明自己对他确实是无防备。她也看出来了,这家伙现在正在闹别扭,闹别扭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方才丢了面子,而且是自作多情式的丢面子,格外的现眼。人情练达、心胸开阔的人,现了眼也能自我排解,但他显然是没有这样的本领,他年纪轻、脾气怪,如今距离气急败坏仅有一步之遥。
她可不能让他把那一步迈出去。
带着他走去那家小馆子,她轻车熟路的进门,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来,点了一客什锦炒饭,一碗三鲜汤,一碗黄鱼面,一碟清炒菜心,以及一盘糖醋排骨。等侍者拿着菜牌子走了,她问他:“你是吃炒饭、还是黄鱼面?”
“都行。”
“我让他们多拿一只空碗过来,你哪一样都尝尝,喜欢哪样就多吃哪样,好不好?”
严轻感觉她对于“吃”是过于关心了,有些无聊:“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