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页)
第三位学正这才站出来,目光如炬,声音洪亮答道:“时势不同,何谓事同?开蜀道虽难,然民心所向,严公开山铺路,其后的事情是水到渠成的。反观陈子,战争苦,百姓苦,士兵毫无战心,势如强弩之末,在这种情况下独断专行则必败无疑。是故,事同然而时势不同,结局殊途。”
众人闻言,无不夸赞。
李契看了一眼姓名,说道:“张恳列为上等。”
这人原来正是广文馆学正张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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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果然厉害。”徐友文眼中一亮,小声对连华道,“太子那般威严,夫子居然能当堂对答,真是令人敬佩。”
连华道:“第二个说不知陈子伐晋北的,你可认识?”
徐友文道:“那是顾夫子,平时讲得可好,却不知今天怎么发挥成这样,可能太紧张。”
连华道:“他不是紧张,而是不敢惹事。”
徐友文道:“什么?”
连华叹一口气,微笑安慰道:“不过徐兄信我,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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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铃再响,第八批次十人入场。
肖立冈、佟瑞君正过衣冠,走到堂上。
红香静燃。
香烟缭绕在几位面色老沉的国子博士身边。
此时无声胜有声。国子监所有的官吏的目光都汇聚在他们脚下的墨绿砖石。即使是还未入仕的生徒也已然感到一股茫然的沉闷。
李契平视前方,面色冷峻,示意潘旭开题。
——“《竹谈》著录‘饮水思源’,其出自何处,古有何意,今有何效?”
肖立冈穿着一袭白衣,胡须梳得整齐顺直,神色清醒:“饮水思源出自前朝《政调曲》,古有三贤卧雪报恩之美谈,今成光监谢师之礼,可谓一脉相承。”
正是这时,左边一人出列。
佟瑞君振了振衣袖,道:“《政调曲》中饮水思源一句的含义,应当以‘源’字为重,唯有源头活水来,清泉才能润泽万物,然而肖大人在《竹谈》中却……”
肖立冈道:“这是考试,佟大人要和我辩论吗?”
李契当即发话:“不出常理,允许辩论。”
肖立冈抬起头,看了一眼匾额。
佟瑞君甩过金鱼袋,接着道:“《竹谈》乃泰阳私学,平日闭门授业不外传,待礼部定下考纲才公布……于是佟某近日才得知,原来肖大人的‘饮水思源’是强迫考生交纳拜师礼,充作光监钱。”
此言一出,考试氛围变性变质。
肖立冈因为紧张反倒忍不住笑起来:“佟大人难道就没有以芜州学策论之所长,诱导生徒归于门下,介入朝堂文诛笔罚么?佟大人注重一个源字,意思这水源也分清浊,唯有你芜州学派才是清源,旁支杂系都是浊源,是也不是?”
佟瑞君从袖中拿出一封卷轴,高举道:“殿下,臣有肖立冈受贿的罪证。”
场上辩论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文采斐然如有虹光横掠而过,珠碎玉裂。
然而那当堂证供却如污泥烂鼠不堪入目。
潘旭、韩双宏、黄启鹤等文兴阁文职听得肺腑震颤。
这样的两个人,明明是学富五车雄辩之才,却为何要做权宦鹰犬,玷污学坛。
肖立冈一阵喘息之后,终于不再与佟瑞君纠缠,拨开人,走到最前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