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第1页)
连华看着李契过曲桥走远,才摁着太阳穴瘫坐回里间的软榻,闭眼休息。
空气中飘散着醇和的降真香。
恍惚间他觉得曾经闻到过这样的香,可却记不得是在哪里,脑海中只浮现一棵参天大树,树下躲雨那人借他的伞,靠近时就闻到了这样的香味。
炭火烧旺之后,退下衣裳,露出布着红痕的清瘦肩背。
湿布擦洗过伤口。
南游打开药罐,蘸药涂抹在连华的伤口上,轻道:“公子可知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来时我不敢细问,毕竟这是东宫。”
连华道:“他让你来替我传消息的。”
南游一顿:“这……”
连华道:“你敢吗?”
南游连忙摇头。
连华笑道:“好了,不会难为你的,这样,我写一张纸,你拿到文山院詹事府去就说我身体不适,问萧岑借一个印然后送到国子司业官邸。”
南游连忙点头。
仆从把笔墨纸砚摆好。
连华换过药披上底衣,落笔两行诗,叠起。
*
是夜,周子孝收到印有东宫“敬文”字样的书信。
——“骤雨竹声入盏来,满杯白云花徘徊。”
汴河两岸灯火缤纷。
坐在画舫中的脂粉美人捻起一粒葡萄,缓缓放入身侧微胖长髯之人口中。
影子映在屏风,勾卷旖旎。
周子孝躬身:“大人,是东宫的印,若不信可以拿去验。”
国子祭酒陆虞嚼着葡萄,发出一丝舒适长吟,挥挥手打发美人下去,道:“怜玉怜玉,愿此生再无遇……子孝呐,当初你拉他上道,现如今他反成了你的贵人。”
周子孝走进船舱,提袍坐在侧席,凝视案头那一盏紫红圆润的葡萄。
陆虞笑道:“怎么不说话,戳你痛处了?”
周子孝道:“大人,下官了解怜玉,如果似今年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他真的会投靠东宫去的,那个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想挽回就来不及了。”
陆虞眸中的笑意渐渐寒凉:“他敢动这心思?”
两年前,宣王李睿因主持修建内城官邸之时以公谋私拉拢朝臣触怒圣人,僵持之时,一封弹劾王府长史贺殷干涉科举的奏折查有实证打破局面,半年之内,各方势力落井下石,致使李睿降级削职外放安山守陵,彻底失去争储的机会。
这件事过后,朝中格局处于变动之中。
“一再强调这次殿试非同凡响,宁可先忍也不要轻举妄动。”周子孝坐得近些,指节轻点木案,“凌平党和荆州党都是默认的,只有泰阳党强要出头。”
陆虞道:“裴相的意思是,晋王刚刚册立东宫根基未稳,这时就要定规矩。”
周子孝道:“可事实如果不是怜玉挡住风雨,东宫追查下去必然全盘败露,即使是裴相,也不想让官家知道往年在礼部贡院考试之人十有三四都是代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