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守心(第2页)
躲藏在画舫最末端的客房中,温辞筠自窗隙打量外边豪掷千金的客商们,倒是有些熟面孔。
“这是云秦独孤一族的产业,独孤家的次子——独孤瑾也在船上,另外昨日他已上报市度司,三日后停靠彭城港,贩卖云秦方州锦缎与湖州宝珠。”谢芷贴在温辞筠耳边道,“私礼已送至府上,一一清点后我已命人入库。”
“哦?送的什么?”
“冀州紫毫笔、松州香墨、望京烫花纸。”
“没了?”温辞筠略惊异,偏头问。
“没了。”
抬手摸着下颌,玩着唇上的胭脂,温辞筠坐在软垫上看着案上的文房四宝笑道:“缺个砚啊……便来看看我这好大儿,会为我送来如何惊喜……”
谢芷扶额,未料温辞筠还记得当年的那件混账事,难怪会有人坚信温辞筠与季卿砚结了大仇。
黎朔被灭城后,两国相约停战,云秦遣使者至卫,太子季卿砚随行其中。
夜宴之上,为挫卫国锐气,季卿砚威逼使者向坐在卫君身侧的温辞筠求亲。
却不是为他自己求的,是为他的父王,求娶温辞筠做云秦继后。
彼时温辞筠方才八岁,季卿砚也不过十二。
众人皆知这是两个孩子间玩闹的笑话,本欲以此借口就翻过篇去,可温辞筠不甘受辱,不等卫君及臣下出言,当即抽了侍卫的刀作势要砍了季卿砚,被人拦下后,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冠摘了,断发出家。
自然不是真出家了去,只是久住道观做做样子罢了。
卫君更是心疼温辞筠受了此般委屈,和谈之事不了了之,以至今日,两国交界的白河畔都驻扎着前锋精锐,防的便是对方突袭。
又等了半盏茶,约着在此处见面的人终于露了面,却叫温辞筠与谢芷大惊。
“见过长公主。”
温辞筠携谢芷上前,朝着年华半衰的雍容贵妇行礼。
修长的指尖划过温辞筠的下颌,剐出条淡粉的痕迹,泉山长公主仔细打量着温辞筠面容,收回手道:“你长得更像你的母亲。”
“世人都这样说。”
泉山长公主略过温辞筠转身道:“本宫对围猎不感兴趣,只对猎物感兴趣,冬月初三彭城会是郡主的猎场。”
“看来长公主已经准备好了?”温辞筠抬手扶过适才的伤痕笑道,“那么‘定金’……”
“半月前式燕阁派遣十二名精锐潜入彭城,目的尚不可知,但本宫的眼线传回的消息说,似乎是冲着郡主去的……”
“目的?或者说是要杀我……还是要擒我?”
“这不是郡主才晓得的?”泉山长公主笑道,“你身上究竟有什么让王兄这般刻意对付?”
轻叹了口气,温辞筠侧目回道:“谁知道呢?”
“冬月初三等郡主的好消息,届时本宫还为郡主备了另一份大礼酬谢,郡主定会喜欢。”
“那便先谢过长公主。”
眼瞧着泉山长公主离去,温辞筠沉了笑意朝着谢芷道:“查,她亲自来此定非为冬月初三,近日云秦军中可有异样?”
“兵变?”谢芷顺着温辞筠的话猜测道,“对岸可是言家,季卿砚可是与言以歌有婚约,言峯没必要赌……”
“我不也有婚约?”温辞筠微微垂首笑看谢芷,“可我都十八了也未成婚,季卿砚可是已及冠多年,拖得越久便越易生变,嫁不了女儿,入赘儿子也不是不行嘛……”
话粗理不糙。
偶尔谢芷觉得现在的温辞筠太放肆了,今日这般贸然亲身入了云秦,可又觉得她该如此放肆,这样万事才能变成她的主场。
她的时间不多了,而她还有很多事来不及去做……
“走,我们也下去玩一把。”
温辞筠突然抓住谢芷的手臂,将人往楼下的人潮中带去,下面似乎又新开了盘赌局。
朝着典柜去,谢芷不解温辞筠为何要去典当,她身上带了银钱,小赌两把绰绰有余,直到她看见温辞筠掏出了那枚玉佩,这是要约季卿砚于彭城夜谈的意思。
此处是独孤瑾的船,而独孤瑾又送了那样的礼,温辞筠这般做法不过是告诉季卿砚,她也想见他。
柜台后的人接过玉佩,打量了眼温辞筠,又看了眼玉放才算了筹,满满装了一托盘恭敬地递给温辞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