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海的风记得(第2页)
钟思琪偶尔会在速写本的角落画个小小的寻人启事,画像上的陈念举着摄像机,旁边写着“高三限定·寻人启事:看到请联系理科实验班周舒怀”。
方奕把这张画偷偷复印了几十份,塞在学校各个角落的公告栏里,却始终没有回音。
深秋的一个周末,周舒怀去校门口的书店买最新的物理模拟卷。夕阳把校门口的梧桐叶染成金红色,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他付完钱转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扎着马尾,穿着和他同款的灰色校服,手里紧紧攥着个摄像机,正往街角的方向走。
是陈念!
周舒怀的心脏猛地一跳,手里的试卷“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他顾不上捡,拔腿就追了上去,嘴里大喊着:“陈念!陈念!”
秋风卷起落叶,在他脚边打着旋。那个身影似乎顿了一下,脚步却更快了,很快拐进街角的小巷。
周舒怀拼命追赶,书包在背上颠得生疼,脑子里全是她最后那张邮件照片里的笑脸,是苔石镇老槐树下的侧脸,是实验室里泛红的耳尖。
“别跑!我知道是你!”他冲进小巷,却猛地停住了脚步。
小巷空荡荡的,只有几只流浪猫被惊得窜上围墙,墙根堆着废弃的纸箱,风穿过巷子发出呜呜的声响。
哪里有什么熟悉的身影?刚才的马尾、校服、摄像机,都像阳光下的幻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舒怀的胸腔剧烈起伏,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他往前走了几步,巷子尽头是死路,只有一扇紧锁的铁门,铁门上的铁锈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我知道是你,陈念!”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小巷喊出声,声音在巷子里回荡,带着压抑了太久的委屈和思念,“你是不是来看我们了?是不是还在生气?我知道你没忘约定,你的荔枝糖我还留着!”
没有人回应。只有风吹过巷口的声音,像谁的叹息。
“我知道你肯定在准备高考,”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眶泛红,“我也在努力,我报了南方的自主招生,我们说好要去同一个城市的……你听到了吗?陈念,我等你,等高考结束,我们……”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下去了。
他蹲下身,双手插进头发里,第一次在分别后露出脆弱的样子。原来思念到了极致,连幻影都会让人产生错觉,连空气都能听出她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巷口传来钟思琪和方奕的声音。他们见周舒怀买试卷迟迟不回,就顺着路找了过来。“周舒怀!你在这儿干嘛?”方奕跑进来,看见他蹲在地上,吓了一跳,“是不是不舒服?”
钟思琪注意到他泛红的眼眶和空荡的小巷,瞬间明白了什么。她蹲下来,轻轻拍着他的背:“你看到她了?”周舒怀点点头,又摇摇头,声音沙哑:“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她跑进来,就不见了。”
方奕叹了口气,把他拉起来:“肯定是太想她了,产生错觉了。走,回去刷题,等我们考上南方的大学,直接去她学校找她,当面问清楚!”
钟思琪从书包里掏出颗荔枝糖,塞进他手里:“吃颗糖,甜的,心情会好点。你看,糖还在,约定就在。”
周舒怀剥开糖纸,荔枝的甜味在舌尖散开,却没压下心里的酸涩。
他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小巷,仿佛还能看到那个幻影的轮廓。“走吧,”他把糖咽下去,声音重新变得坚定,“回去刷题,不能让她比下去。”
回学校的路上,三人都没说话。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被拉长的思念。周舒怀的手里还攥着糖纸,上面印着颗微笑的荔枝,像陈念曾经的样子。
晚自习时,周舒怀在错题本的最后一页写下:“2015年9月15日,校门口巷口,好像看见你了。不管是不是幻影,我都相信你在靠近。约定不变,高考见。”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摄像机,镜头对准南方的方向。
窗外的月光落进教室,照亮了堆积如山的复习资料。高三的硝烟已经弥漫,每个人都在为未来奋力奔跑。
那个巷口的幻影,或许是思念编织的梦,却给了周舒怀新的力量。他知道,只要朝着南方的方向努力,总有一天,幻影会变成现实,空荡的呼唤会等来回应。
这场关于青春的录像,在高三的紧张旋律里,依然保留着最温柔的期待,等待着高考结束那天,按下重逢的播放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