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说出口的离别（第1页）

五月的阳光炽烈得晃眼，省赛考场外的梧桐树叶被晒得打卷。陈念攥着准考证的手心全是汗，摄像机背带勒得肩膀生疼，却死死抓着不肯放下——这是她特意带来的，想拍下入场前的画面留作纪念。

“深呼吸。”周舒怀站在她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颤抖的手背，“就像平时刷题一样，你做过的题比这难十倍。”他的声音很稳，自己的指尖却在微微发颤，校服口袋里的准考证边角被捏得发皱。

钟思琪和方奕举着“加油”牌在警戒线外蹦跳，像两团移动的小太阳。“陈念加油！周舒怀必胜！”方奕的大嗓门引得周围考生侧目，钟思琪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点！别给他们增加紧张感！”

进场前，陈念回头望了眼，突然看见高三教学楼的方向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许谨！他举着手机朝这边挥手，屏幕上亮着“加油”的大字。大概是刚结束高考模拟考，他的校服领口还敞开着，额发被汗水打湿，却笑得比阳光还亮。

陈念的眼眶瞬间发热，举起摄像机对准他按下快门，然后用力挥了挥手，转身跑进考场。身后周舒怀的脚步声紧紧跟着，像无声的支撑，踏过五月滚烫的地面。

考场里的时钟滴答作响，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陈念握着笔的手微微发抖，直到看见最后一道大题——居然是周舒怀反复让她练习的临界状态分析，旁边仿佛能看见他画的受力图和小恶魔批注。她深吸一口气，笔尖在纸上流畅地滑动起来。

两个小时的考试像一场漫长的梦，直到走出考场看见周舒怀的笑脸，陈念才觉得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最后一道题做出来了吗？”周舒怀迎上来，手里拿着冰镇汽水，瓶盖已经拧松，“我看见你最后十分钟在检查，应该没问题。”

“你呢？”陈念接过汽水，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

周舒怀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准考证：“正常发挥。”阳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藏着星星。

四人在校门口的火锅店庆祝，刚坐下方奕就掏出手机刷消息：“哇！许谨学长发朋友圈了！说祝我们省赛顺利，还说……今天是他生日？5月17号！”他举着手机给大家看，照片里是块简单的蛋糕，旁边放着那个槐树叶书签。

陈念猛地站起来：“我们去买蛋糕吧！”周舒怀立刻点头：“我知道附近有家24小时蛋糕店，现在去还能做。”两人刚跑出火锅店，钟思琪就笑着对周舒怀喊：“买个大的！要带枇杷图案的！”

等他们捧着蛋糕回到包间时，许谨居然坐在里面，手里拿着菜单正和钟思琪讨论菜品。“学长你怎么来了？”陈念惊讶地睁大眼睛，蛋糕差点从手里滑落。许谨笑着扬了扬手机：“方奕发消息说你们在庆祝，正好我考完试，就过来蹭饭了。”

生日歌响起时，陈念举着摄像机记录下这一幕：许谨闭上眼睛许愿，烛光在他脸上跳动，周舒怀悄悄往陈念盘子里夹她爱吃的丸子，钟思琪和方奕抢着吹蜡烛，笑声震得屋顶都在颤。这一刻的温暖，让省赛的紧张和离别的伤感都暂时退到了角落。

切蛋糕时，许谨把第一块递给陈念：“谢谢你的摄像机，记录了很多珍贵的瞬间。”

他又递给周舒怀一块，“也谢谢你，把她的物理成绩提上来了。”

周舒怀接过蛋糕，耳根悄悄红了，小声说：“学长生日快乐，高考加油。”

吃到一半，陈念去洗手间，刚走到走廊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钟思琪追了上来，眼眶红红的：“想想学长下个月就要高考，考完试就很少能见到了，我就难受。”

陈念的鼻子突然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我也是……总觉得还没好好告别。”

两个女生在走廊里抱着大哭，把积攒了许久的不舍都哭了出来。陈念想起第一次在天台遇见许谨的样子，想起他送的笔记、槐树叶书签，想起他被高考压得疲惫却依旧温柔的笑脸，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们怎么了？”周舒怀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他手里拿着纸巾，看见两个女生哭得抽噎，顿时慌了手脚。

钟思琪推了推陈念，对周舒怀使了个眼色，转身跑回包间：“我去看看蛋糕！”

走廊里只剩下陈念和周舒怀，她还在抽噎着抹眼泪，肩膀一耸一耸的。周舒怀犹豫了一下，轻轻伸出手，把她揽进怀里。他的怀抱很稳，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校服外套轻轻裹住她发抖的肩膀，像在隔绝所有难过。

“别哭了。”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高考结束不是告别，我们还能去大学看他。”陈念把脸埋在他胸口，眼泪浸湿了他的校服，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周舒怀的心跳得飞快，手臂轻轻收紧，把她抱得更紧了些。走廊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个无声的承诺。他没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抱着她，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停了，才松开手，用纸巾帮她擦眼泪：“眼睛哭肿了，不好看了。”

回到包间时，许谨正和方奕聊大学的专业，看见陈念红红的眼睛，什么也没问，只是把一块枇杷蛋糕推到她面前：“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他的目光在陈念和周舒怀之间转了圈，嘴角带着了然的笑意。

庆祝结束后，周舒怀送陈念回家。晚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吹得人心里软软的。走到巷口，陈念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周舒怀的眼睛：“谢谢你刚才……”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该谢谢你，让我知道省赛结束可以这么开心。”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像在确认眼泪是否真的停了。“许谨学长说，”周舒怀的声音很轻，“他报的大学离你的理想大学很近，地铁只要三站路。”陈念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见他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离别的伤感还在心头萦绕，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意冲淡了许多。陈念举起摄像机，对着夜空拍了张照片，画面里有星星，有晚风，还有少年眼里没藏住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