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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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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沁拖着行李箱,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她用手背抹开汗珠,走出公交站台。

脚步飞快,穿过马路,拎着行李箱上三楼,丁沁气喘吁吁站在姨妈家门口。

气还没喘匀,耳朵倒是先听见一阵窸窸窣窣响。

她拉开入户折叠门帘,目光往屋里搜罗一圈,看见落地窗外,张语蓉坐在小木桌前,微微佝偻着背。

小木桌左右角,分别叠放两摞白色吊牌和黑色线头。

妈妈神情专注,捻起一张吊牌,另一只手捏着线头,灵活穿过吊牌圆孔。

认真到连拉门帘声响也没能惊动她。

就着傍晚的余晖,女人肿胀的右手臂蜡黄又沧桑。

丁沁注视着妈妈手臂的淤青,眼神失焦,然后又难受地别开眼。

她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紧了紧,三步两步走到张语蓉面前,疾言厉色道:“妈!你怎么又在做手工!”

女人串吊牌的手一顿,诧异抬头,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惊喜,“诶,小鱼?怎么回家也没提前打个电话?”

丁沁背包没放下,一把抓起墙角的扫帚,将地面的碎纸片扫进垃圾铲,环顾四周,“学校有点事就回来啦,姨妈呢?”

张语蓉取下她的背包,脸上和颜悦色笑着,“姨妈今晚值夜班。”

姨妈是附一医院的护士长,而妈妈现在住的房子也是姨妈的员工宿舍。

七年前,是姨妈收留当时走投无路的她们。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在丁沁心里,姨妈早已胜过普通亲戚,是她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位家人。

丁沁扶着张语蓉在客厅沙发坐下,打开电视,为妈妈调好节目,转身走回阳台。

她坐下继续穿线,心里挺郁闷,“妈,干嘛突然要去做手工。身体又不好,医生说你不能操劳。”

张语蓉拿起遥控器,调低电视音量,“我就是一个人呆着太无聊了,不是去医院做透析,就是窝在你姨妈的屋里,快闷死啦。”

“要是无聊可以找楼下李阿姨玩啊,去逛逛公园什么的。”丁沁放下线头,摸出手机,点开支付宝,输入张语蓉账户,把上周刚收到的两千块兼职工资转过去。

“你那什么李阿姨,天天叨她儿子多优秀多优秀,好像谁家没有宝贝闺女似的。”张语蓉不高兴,一通抱怨,“每次跟她逛街吵得我头痛。”

“那您别老和人家吵架嘛,这样会交不到朋友的。”

丁沁给听笑了,将手机倒扣桌面穿吊牌,“都多大人啦,怎么跟小孩一样啊,反正以后不准做手工。”

“整天躺家里,我人还没老就得那什么?哦,对,老年痴呆。”张语蓉一脸憋闷。

丁沁穿吊牌的动作顿住,垂下眼眸,笑容慢慢消失,低声说:“那万一您出事的话,我怎么办”

大概是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张语蓉轻声安慰,“不会的,我心里有数,小鱼你别担心了。”

七年前,自从确诊尿毒症后,张语蓉的身体每况愈下。

丁沁心里明白,妈妈说做手工是为了解闷,其实是想减轻她的负担。

即便姨妈就是医护人员,即便医院大楼离员工宿舍一公里不到,她依旧常担心妈妈会突然倒下。

如果不是为了多挣些医药费,她绝不可能去广州,离开妈妈半步。

她不希望妈妈有任何闪失。

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好的人。

她已经失去爸爸,要是再失去妈妈,她承担不起。

丁沁暗暗叹了口气,麻利穿线,将剩余的吊牌收进袋子里。

做完手工,两母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其乐融融。

电视里正播放《还珠格格》,小燕子学香妃在花园里转圈引蝶,结果被蜜蜂叮得满头包。

丁沁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哈哈大笑。

冷不丁地,耳边响起张语蓉的声音,“小鱼,最近有没有遇到合适的男孩子?”

女儿一旦毕业,婚姻大事马上接踵而至,全天下母亲都会操一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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