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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被褥冰冷,没有人在此度过一晚的痕迹,呼吸之间,连那个人的气息都被悄无声息地全数夺去。
李妄迟身子不断地颤动,似是又一阵恐惧涌上心头,下一秒便见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他面前。
他缓缓抬起一双通红的眸子,心中涌起一阵恐慌的喜悦,扬声唤道:“阿雪!”
可那道身影的眼神冷冰冰的。
身影似是觉得他残忍,又觉得自己苦痛,缓缓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他说:“放过我吧,妄迟……我不想治了。”
一道被微风绕到他耳边的轻柔话语入耳,李妄迟猛地瞳孔紧缩,身子僵硬,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半晌目眦尽裂。
“阿雪……阿雪!”
他拼命想抓,迫切地想要抓住眼前人,却抓不住。
他好像只是抓住了虚无缥缈的一团雾,就像抓不住沈棠雪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命力逐渐流逝……
他……留不下他一分。
李妄迟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无望,汹涌得几乎要将他掩埋。
浑浑噩噩的思绪之间,他好似连自己……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只有些绝望地想着:
沈棠雪当真肯为了他再活着吗?他会如梦境一般苦痛吗?这漫长的半个月……
真的能熬过去吗?
……
猛地惊醒时,李妄迟冷汗直冒,恍然地睁眼。
他缓慢地转动眼珠,颤抖着手指本能地去寻找着身边人。
在视线凝定逐渐聚焦在沈棠雪平和地背着他侧身睡着的安稳身形时,缓缓红了眼眶。
“阿雪……”
他缓缓凑近那人的身形,轻轻从身后将人搂着,将耳朵贴近他的侧颊,去确认他的呼吸。
“沈棠雪……”
这一夜不知惊醒了多少次,夜深,夜沉,东方肚白。
每一次惊醒,李妄迟都要下意识地后怕一下。
他一次又一次地反复确认沈棠雪还在身边,反复确认他还有气息……
最后闭着眼环着人埋进他的颈窝,深深地吸了吸。
次日,他去寻了苏砚白。
见着人时,他将一腔早就在嗓间酝酿许久的话语问出口,
“苏大夫,可有什么能减少痛感……能叫阿雪好受点的东西么?”
他闭了闭眼,沙哑地道:“……我真的觉着他要坚持不下去了。”
苏砚白沉默了很久很久,没有答话。
如若有这般两全其美的法子,他早拿出来了,又何须等到人痛苦得快要死去之时,再叫人来问?
可如今是进退两难之时,如若当真再没有法子打破如今这困境,他当真也觉得……沈棠雪撑不到那一日了。
一时空气霎时安静,二人都沉默许久,屋内针落可闻。
苏砚白低首不知思索多久,才指尖缓缓收紧,缓缓开口道:“或有放血一法可行。”
李妄迟一愣,“什么?”
“如今沈棠雪体内的杜余草已然消解许多,毒性残留尚少。我有一剂药,能让其毒性尽数涌向指尖的血液之中。”
“届时,以针破开皮肉,行放血之法,能叫杜余草的毒性随着血液一并涌出,加速毒性的消散。”
李妄迟只是轻声问道:“……他会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