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2页)
“大人不必自责。”阎止着人上了茶,说道:“说到山匪,正好我有事想问您。”
龙井的香气在堂上散开,蒋斯崖道:“阎大人请讲。”
阎止道:“登州这山匪当初是因何而起,又为何久治不下呢?”
“说来话长。”蒋斯崖道:“登州山势密集,不利耕种,难以贸易,最大的问题就是穷。所以从开国时起,城镇外渐渐汇聚起一群流寇,以打家劫舍为生。”
官府曾经想过要去治理,却有心无力。郊外山势陡峭,一径十窟,官府每次都会折损大量人手。再加上登州穷困,县衙顾上百姓吃饭不错了,分不出多余的财力和人力去治贼。
由于在登州难以做出政绩,没有官员愿意在这里久留,更没人肯在这里花心思。时间一长,流寇纠集变成山匪,盘踞一方。十六年前大旱,登州产不出粮食,又买不起其他地方的粮食,山匪几乎将城中抢掠了个遍。当时的县令试图率众抵抗,竟被刺死在县衙的大门口。
消息传到京城,朝堂上正为大旱忙得人仰马翻,顾不得小小一个登州的生死。当年萧临彻刚刚从上书房学成,皇上便随手指了他来平乱。
“三殿下杀了匪首,捣了山头,给登州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定,当时街上都说登州的好日子来了。但是谁能想到呢,两年之后城里又爆发了水患,山匪借此机会死灰复燃,比以往欺压更甚。只是这次没人管了,山匪越聚越多,现在想荡平,已然是有心无力了。”
阎止问道:“县衙镇压多年毫无作用。萧临彻当年不过十五六岁,他是怎么做的?”
蒋斯崖道:“三殿下有从京城来的精兵良将,自然是攻无不克。他带人在山里打了一个月的伏击,最后率人把匪首围在山顶上。自己一人进去,拎着那贼的首级出来。一路举着下山,周围的人不服也得服了。”
阎止又道:“匪首已死,那其他的人呢?”
蒋斯崖道:“三殿下的意思是不要赶尽杀绝,一来显得朝廷宽仁,二来也能稳定民心。所以就挑了几个罪名最重的杀了,其他人或改头换面成为平民,或者充入军中,这贼窝就散了。”
“原来如此。”阎止道,“这事是否有记档?可否劳烦蒋大人帮我誊抄一份?”
送走了蒋斯崖,时辰已近中午。阎止靠在院中摇椅上假寐,脑海中在想他刚刚的话。
朝廷宽仁。萧临彻举了一副很好用的幌子。他当年不过十五六岁,却早已会用这种阳奉阴违的办法,把一窝彪悍山匪扶植成自己的人,再分散到各个地方。
登州虽小,却遥望京城。萧临彻的意图,绝不在于收拢一众莽夫。
阎止心里想着,身上还是酸得厉害。和蒋斯崖说了一早上的话,他这口气一直还没顺过来,一闲下来只觉得乏。
他倚在摇椅上,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听外面有人进来,将一封信递给他,说是京城来的。
阎止打开,信上是萧翊清隽朗的字迹。详述了梁秋鸿的供词,与韩嵩的话互为印证,并无错漏。萧翊清却提醒他,谋害陈知桐应当不是太子或萧临彻所为。
“太子庸懦,且当时新立不久,手还伸不到登州。萧临彻与陈知桐交情深厚,他日翻身之时,陈知桐或为助力,没有必要对他下杀手。登州之祸另有其人,此人在暗,你要小心提防。”
阎止把信合上,心中疑虑不减。
萧翊清的提醒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但在刚听完蒋斯崖所述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登州的山匪,是什么时候与羯人勾结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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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
他想到此处困意顿消,睁眼便见霍白瑜匆匆而入,报道:“大人,昨夜绑架韩嵩的贼人抓住了。”
阎止正色道:“带进来,我现在就审他。”
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士兵拖进来往地上一扔。他挣扎了两下抬起头来,用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盯着阎止。
阎止端坐在摇椅上,开门见山地问:“韩嵩被我们救走了,你这趟回去不好交差吧?”
士兵塞嘴的布条扯开,那山贼立刻叽里咕噜地破口大骂,说的是羯人的方言。霍白瑜走上去,对着他的后背用力踢了两脚,院子里安静下来。
阎止把手肘支在摇椅上,缓解着背上的酸疼,又道:“怎么,绑韩嵩不是你主子的意思?那你带人下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为了什么?”
那山贼被揪起来跪着,绿色的眼睛闪过诧异。阎止道:“韩嵩心虚,所以连夜进山去传消息。你半路拦他,不是为了逼问,而是为了不让他把事情说出去。”
阎止看着那山贼神情渐沉,继续说道:“可这样一来,事情就奇怪了。韩嵩的老底和羯人并无关联,你有什么理由不让他开口呢。除非是,你们羯人并不信任登州这些山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