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页)
杜靖达摆了摆手,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道:“昨晚,傅小将军来找在下,也是阎老板的建议吗?”
傅行州看着他,眼中明暗不定。
杜靖达拱着手,后背微弓起来。他见没有回应,刚想告罪道声唐突,却听傅行州沉声道:“我来找杜将军,是因为你与我大哥多次合作,他称赞你心思恪纯,为人刚勇。在扈州军中,你不与刘奕中等人勾结,又为人仗义。我来查纪明,自然也应有杜将军鼎力相助。否则,扈州治军如此混乱,又如何镇守重镇呢?”
杜靖达后背冷汗直冒,心里后悔不该开这个口。他原本想要试探,傅行州为何找上自己,是不是拿阎止来先一步试探。却不想傅行州拿了一通大道理来应付他,变成他主动配合,带人查自己的同僚,这性质可就完全变了。
傅行州言下之意已经再明白不过,他要是敢说哪些不该说的,第一个就会没命。
“在下明白。”杜靖达低声道。
傅行州向前踱了一步,双手负在身后,语气里带着一丝威严:“杜将军若有疑问,什么话都可以当面问我。但若是暗自猜疑多心,反倒会生出麻烦。”
杜靖达正想着,只见黑漆大门开合。门房恭敬地迎出来,请他进去。
巡抚衙门的正厅宽敞而疏落,两侧的多宝架上错落有致地放着主人的收藏珍品。
时长聿一身暗红色官袍,背着手站在中央。
他听杜靖达进门见礼,这才转身道:“杜将军急调纪明档案,所为何事?”
杜靖达示意他屏退下人,这才捡着要事说了。他从怀中又拿出两份誊抄好的奏本,双手递上道:“这是杨丰与刘奕中的供状节略,请时大人过目。”
时长聿接过,展开匆匆地读了,面色不豫:“把你从张府拿到的那张残页给我看看。”
杜靖达单膝跪着,双手递上去。
时长聿越看,脸色越是发沉。他向杜靖达一抬手,示意他跟上,转身进了书房。
书房的几案上,正平摊着几卷案牍。
时长聿拿起最靠边的一份递给杜靖达,又道:“这是本府这里能找到的,关于纪明的全部资料。刚刚我大概看过一遍,记录从他五年前调到扈州开始,就没有了。”
杜靖达一惊,立刻翻看到最后一页,果然见“升至扈州总兵”之后,便是一片空白了。
“我手里的这份被人删改过。”时长聿面沉如水,“这件事我会上报京城。纪明的档案由我从中枢调。你就告诉傅行州,让他再等两日,很快就能到达。”
杜靖达闻言,忙抬头阻拦:“时大人,有一事在下还需禀明。”
“何事?”
杜靖达道:“傅小将军身边有一琴师,姓阎。他说档案一旦出错,托我转告时大人,此事不可惊动京城。”
时长聿一愣:“阎止?”
杜靖达颔首:“阎老板说,府衙档案隶属中枢,若有遗漏,问题八成出在京城。若此时上报,无异于打草惊蛇。还让在下务必拦住。”
若论谋划,时长聿心中再次暗叹不如。他将手中的档案扔回桌上,又问道:“说罢,他想要我怎么做?”
初夏清风和煦,吹起树梢间新生的树叶。嫩叶还未长开,但边沿部分已经变了色。风稍大些,便有沙沙作响的声音,听着很是凉爽。
院子里,阎止坐在一把摇椅上,膝上摊着纪明在扈州三年来的要事记录。
他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叠战事纪要,是时长聿几日前送来的。这上面主要是纪明在禹州所带领过的重要战役。
阎止看看手中的这份,再看看桌上,忽得抬头向对面道:“停。”
院中悠扬的琵琶声顿止。周之渊抬头,听阎止道:“刚刚那句的结尾你快了半拍,再来。”
少年人抻头看看谱子,手指在弦上拨了没两下,还是道:“阎哥哥,你这都看了一上午了,歇一会儿吧?”
阎止抬眼看了他一眼:“是你想歇,还是想让我歇?”
“当然是你。”周之渊用谱子盖住他放在桌上纪要,“我给你倒杯茶,你喝完这一盏再看。你别动啊,先等着我回来!”
阎止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索性把手里那份也一起扔到了琴谱上。后背靠着摇椅,闭上了眼睛。
当晚回来,阎止一进屋便起了高烧。
傅行州嘱咐大夫在药里避开川穹。虽然保险,也使药效减缓了不少,一场高烧拖了两天才退。但好在他底子不错,退了烧就没有大碍,披件衣服便能在院中坐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