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第3页）

丁婳一路无话，本就落后那两人三步，她脚步越来越慢，在路口左转。走了几步……监狱墙厚，她渐渐见听不见锦瑟的声音了。

丁婳往前走了十几步问：［庾季夏在哪儿？］

重犯监区在天牢深处，丁婳越往前走越觉得不见日光，诡异幽深。

［在尽头。］

［我知道。］

左边牢房的一个带着手铐脚铐的死刑犯忽然转头，伸出手像丁婳探来，发出嘶鸣。

丁婳明知道对方摸不到，但还是吓了一跳，回身躲开，迈开步子向前跑去。

跑了十丈，或许更远，丁婳终于跑到了不见天光的最深处，在尽头的单独牢房里看到了庾季夏。

时隔许多年，或许还隔着一世，丁婳再次见到了庾季夏。

一个瘦削单薄的背影，背对着牢门，还是刚抽条没长肉的少年身材，绝食七日，此时更是瘦的可怕。

深境幽处，都是单间，没有人语。

丁婳慢慢靠近牢门，看着那白色的单薄背影，深呼吸。

这个人是她攻略的目标，天下，朝堂，重生，任务，好像世间的一切最终都系在了他的身上。

丁婳摸着袖中的匕首终是唤了一句：“二公子。”

庾季夏皱眉，以为自己幻听了。这是一个女声，监狱不该出现的女声。

“二公子？”丁婳又唤了一句。

庾季夏闻声回头，不是幻听，他本能地向声音来源处走去。

在丁婳眸中，庾季夏就这样越走越近。

灰白色的囚服宽大，显得人小小的。额角有几缕碎发，但还是束着头发，看着比其他犯人齐整多了。或许是因为才下狱七日，虽然憔悴，却不怎么损人颜色，容颜一如上元夜，只是脸颊瘦了太多。

二人隔着牢门对望，丁婳想，这个身量和我差不多高的小公子真能杀了杜捷吗？十年后，他又真能夺取天下吗？

“你是谁？是我母亲还是兄长叫你来的？”不可能是父亲，父亲已经抛弃他了。或许是母亲或许是哥哥？

“丁婳，太常寺少卿丁大人府上，我行四。是我自己来的。”丁婳尽力对着他挤出来一个笑，又道，“去年上元节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丁……婳……”庾季夏集中涣散的神思去想丁婳是谁，她又为什么要以身涉嫌来狱中看他？他想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是谁了，可你为什么在这儿？”

“我听说了你刺杜太师的事，虽然他们不信你，我却信你。”丁婳不信这个未来的佞臣，但是她此刻必须要说她信。

“？是吗，信我？”庾季夏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听说骊山猎场的事，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始终觉得你是为天下人杀了杜太师的。你就当我英雄少年的话本子看多了吧，无论如何我都想来见一见你，问上一问。”

“你要问什么？”最初两天的拷问过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和庾季夏说过话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晕了，只想和人多说两句话。

“我闻二公子绝食，为何？”她只问了他绝食之事。

“谢谢。”

“谢我什么？”丁婳不解。

“谢谢你没有像别人一样问我为什么杀他。”庾经闭了闭眼，“我说了，你会信吗？”

“当然。”

“杀人偿命，何况是杀师，我愿以死谢罪。只是，我领的是天命，本欲进宫谢恩后自裁。但……我为君行事，如今……却被下狱，诸位大人想加罪于我。我可绝食而死以谢君恩，却不可被他们加罪而诛。”

“你的意思是……你为君弑杜太师？你杀太师后甘愿一死谢罪？但你不认他们加给你的罪名？”丁婳的声音发抖。

“是。”庾季夏闭眼嘲讽地笑了笑，给他加罪的不正是他的父亲吗？

丁婳将颤抖的双手握住了木栅栏，“所以你为君屠龙？绝食是要在他们逼你认罪前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