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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斌几乎是喜极而泣:“十六殿下!您还活着!”
他立刻高声宣布:“陛下遗诏,传位于十六殿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城外的禁军,宫中的御林军,侯府家将侍卫,诸多宫人,声音震耳欲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祝恒远握紧了手中的遗诏。
这一刻,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乱臣贼子,格杀勿论!”
第72章
五更天,浓密的乌云在京城上空聚集了一整晚,终于在闷雷声中噼里啪啦砸下了雨点。
倾盆大雨洗刷着宫墙之中的汉白玉石阶,将赤红的鲜血一阶一阶冲刷下来,金家私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堆积如山,金玉林跌坐在地,看着眼前这兵败如山倒的惨烈景象。
他的长子金子荣就横尸在他面前不远处,尸体断了一条小臂,脖子几乎被整齐切断,就剩那么一丁点儿皮肤连着,面色已是死亡后的青灰,可依然双目圆睁,愤怒不甘的神情。
就在刚刚,金玉林眼睁睁看着他暴起反抗,意欲偷袭新帝,而后被秦骁抬手斩于刀下。
金玉林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心狠手辣,可亲眼看见儿子被一刀砍断脖子死在跟前,他还是一瞬间失去了理智,撕心裂肺地大吼:“子荣!!!”
而将他儿子一刀毙命的秦骁,眼睛都没眨一下——金玉林甚至能感觉到金家私兵和金家长子的命,在秦骁眼里没有任何贵贱之分,只要站在了皇权的对立面,那就是平等的乱臣贼子,平等地做他刀下的亡魂,管你是世家公子,还是草莽英雄。
他们派出去暗杀他的精锐,甚至没在他身上留下丝毫伤痕,而秦骁给他们的反击,是城防军、禁军,和带着遗诏和传国玉玺归来的新帝。
这就是镇国之府,这就是护卫皇权的无情之刃。
它冰冷镇静,无坚不摧,明察秋毫。
他们太小看它了,以为现在京中执掌它的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世子,不足为惧,只要靖远侯赶不回来,这次逼宫万无一失。
可是,哪怕靖远侯世子秦骁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可他骨子里流着靖远侯府的血,他继承了他祖父、他父亲的忠诚勇敢、足智多谋,而靖远侯府代代凝结的智慧和精神,又岂止影响了秦骁一人?
秦骁的确有逆转局势的本事和临危不乱的镇定,可光靠他一个人是无力回天的,看看他身后,他还有胆大心细的叔父秦故,年少聪慧的表弟小郡王,不顾一切赶来救他的妻子祝观瑜,还有忠心耿耿的家将季青、谢征和无数在外奔波的侍从亲兵。
正因他们如此凝聚齐心,又从不怀有私念,所以他们得到陛下的信任,得到朝臣的信任,他们说得动阁老,说得动文武百官,所有人都站在他们那边。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金家做了太久在京中高枕无忧的世家,以为掌控着兵部,就压镇国利器一头,可等到他真正站在这把无情之刃的面前,才发觉自己的确太不了解这把沙场百战死、功成万骨枯的利刃了。
金玉林在暴雨中一点一点爬过去,把年轻的儿子已然冰冷僵硬的头颅抱在怀中,这条年轻的、本该大有可为的生命,一刀就消散了,金家的光辉未来也随之消散了,留下他这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头,还有什么用?
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心如死灰般喃喃:“子荣……我的儿……”
哒,哒,哒。
雨声中,一道稳而慢的脚步声停在他跟前。
金玉林缓慢地抬起头来,倾盆大雨淋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看见茫茫雨幕中祝恒远高高在上的,模糊的脸。
“舅舅。”祝恒远淡声道。
金玉林忽而觉得荒唐至极,荒唐得他不顾一切癫狂大笑起来:“舅舅?哈哈哈哈!舅舅……”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恶狠狠道:“我根本就不是你舅舅!你一个宫女生下来的卑贱之子,也配叫我舅舅?!”
祝恒远并无反应:“我知道。而且父皇死前也知道了。”
“可父皇还是写下遗诏传位于我,而不是大哥。”
金玉林的猖狂大笑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不远处引颈自刎的祝恒信。
祝恒远垂眸看着他:“你认为世家出身就强人一等,那为何两百年前是祝家夺得这天下,而不是金家?”
“金子荣是金家本领最高强的年轻子弟,怎么在秦骁手底下一招丧命?”
“人没本事,家世再好又有何用。”祝恒远漫不经心道。
没本事。
没本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