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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闭了闭眼睛,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下来。
“我的第二个孩子,早在那天晚上,就已经死了。”她的泪水一颗一颗掉下来,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些痛苦和委屈,嘶吼出声,“他死了!他死了!你怎么补偿?!你能让他起死回生吗?!”
祝彦博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十六不是好好的?”
“哈哈,好好的。”皇后娘娘带着眼泪,双目通红,嘲弄地笑了两声,“你那时连看都没好好看过他罢?一个早产儿,怎么可能生的那样大,那样健康?他是你临幸的一个宫女偷偷生下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多么可笑。就是从那一回之后,你开始收心了,十六成了年纪最小的皇子,受尽了你的宠爱,可这些宠爱原本都该属于我的亲生孩子!但是他偏偏死了!”皇后一边哭一边笑,简直像个疯子,“哈哈,天意弄人!天意弄人!”
她苦苦等他回心转意,可他终于回心转意,愿意把心思用在她们母子身上的时候,她却失去了这个孩子。
为了牢牢抓住圣宠,她用别人的孩子来做替代,可是每当他宠爱这个孩子、补偿这个孩子的时候,她都会想,这要是补偿在我的亲生孩子身上该多好?
每想一次,就多恨一分。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晚才回头?
为什么你要等到我失去了孩子才回头?!
我恨你。
我恨你!!!
一众宫人手忙脚乱把祝彦博扶起来坐到圈椅中,他脸色灰败,嘴唇发紫,再也说不出一句话,面色是心如死灰的怅然:“二十年前……就死了……”
怪不得玉容待十六总是有几分疏离,怪不得玉容不许十六在成年之前出宫走动结交伙伴,怪不得玉容不同意立十六为太子。
原来十六不是她的亲生孩子。
这些年养着这个孩子,看着这个孩子的时候,她大概一直在想,如果是自己的孩子活下来,该有多好?
祝彦博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祝恒信慌乱道:“父皇,父皇您要坚持住,太医马上就来了!”
皇后娘娘冷冷哼了一声:“太医来了也没用。”
祝恒信转头怒道:“母后!”
啪——
皇后娘娘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祝恒信长到这么大就没被人扇过巴掌,猝不及防被母后一掌扇得跌坐在地,脑子嗡嗡作响,根本反应不过来。
“蠢货。”皇后娘娘高高在上睨着他,“但凡我有的选,何至于选你这么个不辨是非、临阵倒戈的蠢东西来当棋子。”
祝恒信捂着脸坐在地上,难以置信抬头望着她,周遭的宫人都是祝彦博的人,自然不会来扶他,而金子荣带来的御林军,竟然也静默不动——他们是站在母后那边的!
“你以为你想让你父皇活下来,他就能活下来?”皇后娘娘一步一步走近他,“你以为你父皇又是什么好东西?他利用你的摇摆不定拖延时间,叫来了严斌,但凡你刚才听我的话,现在你已经拿到传国玉玺了!何至于在这里和严斌对峙!”
“他给你这么一封圣旨,也不过是缓兵之计,让你监国,却不封太子,有的是人会帮他把你斗下去,他只需在暗中再培养一个继承人,他要的只是时间!你以为你斗得过他?!”
祝恒信怔怔瞪大眼睛,看看她,又看看靠在一旁圈椅中的父皇,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亲生父母。
祝彦博的眼前已经一片昏花,毒性发作让他连身体都开始痉挛,他勉强望向皇后的方向,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玉容,你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
皇后娘娘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雍容,甚至慢条斯理整了整钗环珠翠:“陛下不是一直要臣妾等么?现在,就看是陛下等得起,还是臣妾等得起了。”
祝彦博握紧了圈椅扶手:“朕可以现在就下诏废了你!”
“陛下会么?”皇后娘娘踱步到他跟前,睨着他,“过了今晚,陛下就会昏迷不醒,缠绵病榻,外敌环伺,内政堪忧,国无储君,又废了皇后,陛下觉得大周还有什么未来?”
祝彦博靠在圈椅中,呼哧呼哧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大统领严斌眉头紧蹙:“皇后娘娘,慎言。”
皇后娘娘笑了一声:“大统领,良禽择木而栖,你看看现下这局势,难道不是本宫说的这样?”
严斌冷肃道:“娘娘,臣只知道,国有国法,朝有朝纲,若乱了纲常,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抢到传国玉玺就算赢家,那今日你登场,明日我唱戏,何时才是个头?”
皇后娘娘略带嘲讽道:“大统领竟是个愚忠之人。”
“没有愚忠之人,何来稳固的江山?将来就算娘娘垂帘听政,难道不需要愚忠之人来做事了么?”
皇后娘娘顿了顿,笑道:“好,好,那大统领就谨遵圣命,护持大皇子监国罢。”
她扫了一眼呆坐在地的祝恒信:“好皇儿,你还满意这个结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