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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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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用眼神示意我回去,自己赔着笑跟他们说抱歉。

我回到厨房,将剁好的肉馅又在砧板上细细砍了一遍。

他们围坐着,没有给我和阿姐留位置。烟灰落了满桌,晚风送来酒臭,阿姐猛地弓身,呕得撕心裂肺。

酒桌上的喧嚣停顿一瞬,他恼起来,拍桌子厉声呵斥我们,叫阿姐滚远点。

我冷冷看他一眼,没有说话,扶着阿姐默默离开,坐到门外的树下。

这里的风很平静,热力散去,空气里充满树叶的清香,夕阳落在我们背后,天空是血红色。

阿姐的呼吸缓和下来,但不知为何,我的心跳迟迟无法降下。

肠胃一阵阵痉挛,涌上心头,变成一串串酸痛。

我闭上眼,企图让自己沉入自然的世界。

然而仍未能摆脱内心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阿姐坐着睡着了,她的头靠着我的肩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均匀却虚浮。

她太累了。

越关山的日记(16)

-2012年9月22日-

早晨时分,阿姐开始阵痛。起初只是腰酸,她便回屋躺下,以为休息一会儿会好。

到中午时分,疼痛迅速加剧,她躺在床上一句话说不出来,汗水浸透了床单,紧咬的嘴唇渗出丝丝血迹。

阿姐是很能忍痛的,哪怕到了这时,也没有喊一声。直到我走进屋内,发现她晕了过去。

我用力晃她的头,让她清醒过来,我看见她身下正在汩汩流出透明的液体——那是羊水。

我的第一反应是要带她去医院。

他不在,不知去了哪里,外面空气炎热,灼得我头脑发晕。

我去敲门,挨家挨户地敲,求他们把阿姐带出村子,带去医院。

没有一个人答应我。

他们说,羊水不吉利,会脏了他们的车。

有人给我指了条路,让我去隔壁村找一个姓刘的奶奶,她是个老接生婆。

头顶被太阳晒得刺痛,我踏上热浪中扭曲的小路,没命地奔跑。

半个钟头后,我找到了她。

我带着她往回走,她年纪大了,走得很慢,我心急如焚,一个劲地催促,她却走得越来越慢。

我背着她走完了最后一段路,等回到家时,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打开屋门,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阿姐没有再晕,因为剧烈的疼痛不断地搅动她的神经,连晕厥都是奢望。

接生婆查看了阿姐的情况,说下口已经全开了,能看见孩子的头。她问阿姐是什么时候开始痛的,我报了一个时间,她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生得太快是件极危险的事情。

她让我去准备热水和剪刀,我飞快地冲出去,等回来时,看见她涨红了脸拼命用力,额头根根青筋暴起,眼里全是血丝。

她终于喊了出来,撕心裂肺地咒骂,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的委屈都掏出来,狠狠踩碎。

我看见她在笑,那笑容被疼痛扭曲,但仍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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