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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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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当我醒来时,已是夜晚。我躺在自己的床上,阿姐握着我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一如两个月前,我守着她的模样。

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疼痛,我盯着长着霉斑的天花板,良久,闭上了眼睛。

一滴泪滚入耳鬓,很快便凉透。

好难

怎么会这么难呢

好累

真的好累

-2010年5月1日-

那些人之后又来过一次,直接追到家里,在里头打砸了一番后发现我们是真的没钱,于是几人带走了家里的四只鸡。猪太重,带不走,他们竟在商量是不是直接杀了拉倒。阿姐拼命拦着,才保住了它们。

临走时,刀疤脸的男人忽然拿小刀割断了鸡的喉咙,用鸡血在我家门上写下几个大字:欠债还钱。

他们走后不久,门外响起了细碎的人声。甚至不必去看,我都能想象出村里人指指点点的模样。想来他们这些日子饭后闲谈不会缺话题了。

对我做的事情并没有给那些人带来多大的麻烦,那天阿姐报了警,他们只是被带到派出所做了次笔录,连罚款都没有便被放走了。

他们就像沼泽地里的水蛭,一缠上便死咬着不松口,非要吸得肚饱滚圆,在人身上留下鲜血淋漓的口子方肯罢休。

肋骨骨折的地方仍在作痛,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能感受到肌肉的撕裂。鼻腔里充满血腥味,连咽下的口水都是苦的。

这一次,是真的走不了了。

-2010年5月28日-

虽然差不多痊愈了,干地里的活还是有些勉强。

村里的小孩都躲着我,大人则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下午我照例去表姐家拿作业、给她补课,她妈妈表面上没说什么,我一走出她家大门,毫不收敛的训斥声便传了出来。

看来以后也不用去了。

犯错的、该被人鄙夷的当然不是我,而是施暴者。

可又有谁会在意对错呢?

-2010年5月30日-

集市上多了好几家卖竹编的,质量不如我们,但价格便宜不少。生意一下差了大半,半天下来,不仅没接到订单,普通的竹篓子都剩下许多。

我和阿姐商量了一宿,觉得该另找个工作,否则别说还债,利息也付不出。

可是,该去哪儿找呢?

村里只通一条公路,三天来一班汽车,途径几个大村子,连到镇上,再远的便要去镇车站转车。那些男人是镇里新来的一波混混,颇有些关系,没人敢惹他们。因为出了他跑路的事情,他们总在车站附近游荡,手上很不干净,专挑落单的人下手,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已出了好几起事故。

他们像一重重壁垒,将我们的脚步阻隔在两点一线的山林中,再走不出一步。

妈妈说,当你觉得自己被困住时,便去看天空吧,去看那数千米高的云,那三十八万千米外的月亮,一点五亿公里远的太阳,以及要花费成千上万乃至几亿年才能把一缕光送进眼中的星星,那是一个人一生所能看到的最远的地方。与它们相比,地上的一切都是相等的渺小。

可是妈妈,我能看见几百亿光年外的星星,与我无法抵达距此百里的小城之间,并不冲突。

我也是渺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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