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球状闪电上为R哥加更(第2页)
“妈……?”
只有沉默。
除面前的两堆灰,父母存在过的痕迹仿佛被彻底抹去,他们坐过的木凳完好无损,甚至摸上去一片冰凉。
相比于热武器和冷兵器的戕杀,其实这并不算多么血腥的场面,但震撼和诡异程度,已经足够叫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大脑一片空白。
连哭都忘记了。
球状闪电的第一次露面,就显示了它仿佛洞悉和掌握一切的物理和真理,把两个活生生的人“化为齑粉”。
陈光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灵魂仿佛被抽离,悬浮在无尽的虚空中。
小屋灯火已灭,清冷蓝灰色调取代了最初的暖黄与惨白,唯留他孤身立于天地之间。
特写镜头持续聚焦在陈光空洞的瞳孔上,那里面仿佛还倒映着昨夜的电闪雷鸣与那两堆刺目的白灰,随后又极其缓慢地拉远,揭示出他并非独自坐在那间已成废墟的家中,而是置身于一间略显杂乱、充满生活气息的大学宿舍。
窗外不再是暴雨初歇的黎明,而是阳光明媚的清晨,远处传来隐约的操练口号和自行车铃声。
现场响起一阵小小的惊呼,从开头的平淡、球状闪电第一次出现的视效震撼,到现在的构图与转场,可以看出是一部很流畅的商业片了。
但还远没有体现出这位中国导演的水平,譬如大家都猜得到的,下一幕就会是陈光在床上被这个噩梦惊醒的桥段,俗套至极。
但他们错了。
在这个转场中,导演路宽没有使用传统的急促呼吸、猛然坐起的惊醒方式,而是采用了一个极其平稳、甚至有些凝滞的长镜头——
画面构图中心依旧是陈光那张脸,但背景从灾难现场平滑地替换为宿舍环境。
没有剪辑点,仿佛只是一个镜头的自然移动,暗示着“现实”与“记忆”的边界模糊,光线也从清冷的蓝灰,无缝过渡到宿舍内平常的、略带暖调的晨光。
成年陈光的扮演者辛柏青只是眼皮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完全地睁开。
他的眼神里没有噩梦惊醒后的惊恐、大汗淋漓或急促喘息,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一直到静静地望着上铺的床板几秒钟后,陈光才极其缓慢地坐起身,动作没有一丝慌乱,仿佛只是完成一个日常程序。
这种异乎寻常的淡定,会让部分观众瞬间产生疑惑和一丝不适:“他刚经历了那么可怕的‘梦’,怎么就这反应?”
这种不解恰恰是导演意图所在,后续镜头紧接着就解答了疑惑。
一个过肩镜头扫过陈光的书桌。
桌上堆满了《量子力学导论》、《等离子体物理》、《异常大气现象研究》等书籍,笔记本摊开着,上面画满了复杂的公式和球状闪电的形态结构草图,墙壁上也可能贴着一些模糊的闪电照片或新闻报道的剪报。
此时,室友刚好推门进来,很自然地说一句:“陈光,醒了?又熬夜看那些‘闪电’资料了?”
另一个室友一边整理书包一边头也不回地接话:“他哪天不是这样?都快走火入魔了。
陈光没有回答,只是几句来自主角的内心旁白,揭露了后续电影的核心基调——
那个雷雨之夜不仅是我的生日,更成为彻底重塑我人生的新生祭坛。
正如父亲所言,我终究“迷上了”那道毁灭一切的红色幽灵,从此踏上穷尽一生追寻球状闪电的“美妙”人生之路。
“美妙人生的关键,在于你能迷上什么东西”,第一次点题。
台下的全球电影人看得入迷,但也不乏看得疑惑的,这不是路的水平啊?
即便是一部普通的商业科幻,也不会在开场只抛下这么一个颇为哲学意味的诱饵,何况在先导和预告片中那么精彩的花絮?
只有极少数的顶级导演,或多或少能够窥见他的某些意图。
伍迪艾伦扶了扶标志性的黑框眼镜,开场的家庭对话对他来说太长,简直像一部平庸的家庭伦理剧,那个父亲的喋喋不休令人出戏。
但一直到球状闪电的出现,他才明白这是用平庸建立起日常感,来衬托其后的超现实灾难。
至于辛柏青醒来的平淡处理,才真的令他拍案叫绝—:
真正的创伤不是一场噩梦,而是你永远无法醒来的日常,这家伙在用科幻外壳讲述一个存在主义悲剧。
北野武这位暴力美学的继承者,则更加对这种安静的死亡赞赏有加。
真正的暴力不是表面的血肉横飞,而是将巨大的毁灭和悲伤,压缩进一种绝对的沉默和日常里,那个男孩之后一生的时间,都将被凝固在这个雷雨之夜了,这种平静下的绝望,比任何嘶吼都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