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对峙(第1页)
太子“啪”一下合拢手中折扇,抚掌冷笑道:
“就是你,前几日驳了孤的策论?”
四皇子会意,竟扎实一脚踢向蓝衣少年腰侧,他闷哼一声撞上宫墙,似是痛得狠了,半响没能爬起来,半倚撑靠在红墙上。
太子轻蔑一笑,信步向前,一把攥起那人衣领,恨恨咬牙道:
“程世子,程慎之,你可真是好本事,让章师傅都赞你字字珠玑。”
太子怒目圆睁,手上更是用劲。
“整日里只会讨巧卖乖,不过是会哄人的野狗罢了!惹得父皇都指责孤的策论不佳,你该当何罪?”
脖颈被勒得吃痛,程慎之面色愈发痛苦。
以他的实际武力,想反抗太子其实轻而易举。
但在这皇宫里,身份地位决定一切。况且那日在尚书房,确实是自己冲动在先。
思索至此,程慎之眼眸低垂,不发一言,只闷头忍受这一切。
不过就是再挨顿打罢了。
而在太子眼中,程慎之这般作态,更是不识抬举。
一个边关地区的小小世子,留在宫中扣押为质,往日里低调度日便也罢了,竟还敢在尚书房胡言乱语!
害得自己白白受了父皇的指责,真是胆大包天!
眼下,本想好好与这程世子掰扯,未曾想他神情里写明了要把这锯了嘴的闷葫芦一当到底。
“装傻?那么多话都去哪了?!”太子怒而冷笑,用力松下程慎之领口,推得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程慎之神情阴沉,身上狼狈,脑中飞速急转。
以太子为首的皇子们,平日里打交道不多,也算称得上井水不犯河水。
圣上慈悲,他以进宫抚养名义,留在太后膝下照料。但太后潜心礼佛,诸事只要不闹得惊天动地,轻易不问不管不出手。
没有权势的人行走在宫中,连影子也比别人浅薄几分。
只觉一阵眼冒金星,程慎之撑着手勉强坐起,透过众皇子围拢的缝隙,他仰头看向日光。
宫中果然处处有耳,遍地皆眼。
往后,更是要处处留神,多加小心。
那日,程慎之将课上布置的策论交去尚书房。
皇子们的策论早早就安排小厮交去了,程慎之的住处离尚书房最远,回屋做文章时,又发现屋中丢了墨锭,不知被谁暗地里拿去了。
他人微言轻,事发突然,也不便差人去敬事房领用。最后还是求了太后身边的管事姑姑,讨了块久放积灰的油烟墨,才手忙脚乱地作上了文章。
本就迟交作业,程慎之心中惶恐,匆匆赶往书房,正巧遇上留作业的章师傅,在尚书房轮值批阅。
透过镂空的窗棂,程慎之见章师傅端坐于书桌前,将平日里精细打理的宝贝胡子,密密麻麻拧成了麻花。
程慎之悄声走近案几,只见案几上零散摊开几张宣纸,正是皇子们交来的作业。
章师傅眉头紧皱,朱笔悬停,程慎之不动声色瞟过,眼皮微跳。
章师傅正批阅的这篇,虽未看清署名,但中间几句对《资治通鉴》的批注极偏,甚至堪称邪理。
略扫过全文后,程慎之猛然腾起一股郁气,几度呼吸压制,还是不觉叹道:
“虽有周世宗毁佛铸钱在先,可若仅凭这就断言,世宗之治“暴虐无道”,使“民生凋敝”,岂非因噎废食?”
他低声喃喃,眼眸中尽是无奈。
“世宗虽不德,却减免赋税,整顿官吏,救民于水火。为君心怀百姓,苟志于善,岂该以一事掩尽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