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第1页)
几名壮汉提拎着大水桶就往堂里赶,但火烧得太旺,那点人力泼过去的水压根不够看,一溜烟就在火里化成水蒸汽,大汉们鼻尖额头也都是汗,又热又惶恐,桶里的水干干净净,他丧家犬一般都出来大门。
迎着村里人的目光,他们颓丧一会儿,又去打水,闯进大火里抢救“单禾悠”。
这一次次无功而返,使彩霞心碎。
她靠在婶儿身上奔溃大哭,她一大清早起来就没有看见单禾悠,好不容易从阵里逃出来,一扭头,大堂里红光乍现。
“呜呜呜,悠悠人呢,我和婶儿还以为她已经出来了,她不会还在里面吧?怎么办,婶儿,悠悠不会要出事吧……”
她哭得停不下来,其他村里的人听见这话神情也纷纷哀伤下来,一个两个探头看着她,又时不时看着大堂里火光冲天。
“这单家丫头怎么又走了这一遭啊。明明开了个灵光乍现,说不定要去练道法修仙呢,怎么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啊。”
“说的是啊,那孩子心眼实诚,待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也不赖,这老天怎么就不开眼呢?”
“别说了别说了,也不知道他爹娘回来哪里受得了啊,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啊。”
王奶奶是场上的镇心丸。
她没有掉一滴眼泪,也没有犹豫,浑身披上几层厚厚的水纱布,她就往堂里去。
大堂有几道大门,人前这一道刚刚好火没烧过来,大伙也好聚起来看。王奶奶走到台前,浓重的大雾里,她呛了几句,听见沉静而缓慢的脚步越来越近,与她咫尺。
丈丈升天浓烟,滚滚迷雾里,走出一道白影,他驮着单禾悠出来。
彩霞也看到了,她停止抽噎,视线随着那一抹白衣而动,嘴里振振有词,“悠悠没事,悠悠没事。”
王奶奶恍惚地愣了一下,确定这白衣少年是张陌生面孔,而单禾悠就在他臂弯里,从火光,大雾里走来。她也跟着出来。
江扼一步步下来,走到婶儿面前才停下,把单禾悠交到婶儿和彩霞手里,交接过后,她们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情况,他便瞬间倒地,背上还个血掌印。
大伙都看懵了。
这一下单家丫头生死未卜,一下她就被人扶出来,一下这扶人的男娃就突然倒地,面色还怪惨白的,大伙儿一时间搞不清楚情况,也自然不知道也以哪种表情应对这场合。
王奶奶下来,即时反应过来,招呼大伙儿,“快来快来,把伤员们带走。”
王奶奶小屋。
这屋子布局规规矩矩,四方形,门前一条小溪,门后一大团葱葱郁郁的绿叶片,就王奶奶一个人住,收拾得也干净,房间该有的都有,看起来清新简约。
她把单禾悠还有江扼带回家里安置,两个人各有房间,请来了村里最好的老医生给看病。
老医生阔步进来把上单禾悠的脉,婶儿急问,“怎么样怎么样啊,老石头。”
老石头摸摸长条胡须,长长叹一口气。
婶儿被吓得喘急了气,凑上前打掉他拿摸胡须的手,催促他干点正经事,“怎么了,悠悠这娃儿没事吧,你快说啊,老石头。”
老石头又是叹一口气,凝视几个人半天,而其他人不敢说话都在等着他发话,他眉毛弯弯曲曲地一挑,叹道,“你们耍我呢,这女娃脉好得很啊。”
婶儿揪他耳朵,拎得他耳朵拉得老长,他连声喊疼,“那你在这叹个什么气啊?我问你。”
老石头从她手里夺回耳朵,细细地轻轻捏了下,他一把年纪来给这些孩子看病还要挨打,这算什么世道。
他颇为委屈,为自己鸣不平,“我赶了老远路,你们就让我打这么个脉,这不是耍我呢嘛?!我还不叹气我伤心,如今这世道简直好人难做啊。”
婶儿甩着打完人的手释放酸爽,一听他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又要上前打人,王奶奶和彩霞拦下她。
彩霞不喜这般大吵大闹,赶紧拦下来道,“和气和气,和气生财,婶儿别气。”
而王奶奶拉过老石头去另一道门,边走她边问,“所有悠悠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昏迷了是吗?”
老石头还怜惜着自己这一把年纪的老耳朵,怒气未消,“何止没事,她这脉象不得了啊,你们要不再去给她查查,她很有修行的潜质啊,你不知道我摸她那脉灵气充沛,实话实说,我行医多年,这么好的脉象太少见了。”
王奶奶颔首,领着老石头把上江扼的脉,“你来看看这孩子。”
老石头收收袖子,把上江扼的脉,他先是沉思一刻,随后喜笑颜开,一张嘴大咧咧张着。
王奶奶问:“这孩子没事?”
老石头忙摆摆手,“我是想说这妖怪没救了,明个儿能不能送来我家当个标本呢?”他说话笑嘻嘻,王奶奶乍一听以为是好消息,没想到等来他这样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