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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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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小打小闹的学生作品展里看到这种艺术家也是难得,孟流看着两人越走越近,忽然清了清嗓子,跳到了旁边的高台上,开始了自己的行为艺术表演。

他套着黑色的垃圾袋,发表了演讲: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无论是精神的垃圾还是物质的垃圾,马路上,街道上,图书馆,精神的垃圾横飞都没有人过来做清洁。做清洁让我感到快乐并不是一种干净的快乐,别人审美,我审丑,我的愉悦来自于丑陋的真实,丑陋的虚假。丑陋和现实有连接也好,无连接也罢,丑陋是对环境的苛求,对无修饰的苛求。如果所有人都说真话,世界会变得无比丑恶,如果所有人都无比丑恶,我能够感到不被欺骗,才能放心地接受现实世界……”

谈意惟听得目瞪口呆,柯老师和迟映鹤也被这边的声响吸引了过来。

“这是跟谁报备呐”

在艺术学院,谈意惟见过很多有个性的同学。

有的体现在穿着打扮上,比如宿舍的耳骨钉男,有的则体现在言谈举止、思想观念、艺术创作的方方面面,比如孟流。

艺术本来就是要探索人类精神的各个角落,追求想象力所能到达的极限,艺术学院对学生个性与行为的包容程度很高,敢于尝试做“独特”的事,具有“成为艺术家的自觉”,也是在教学之中被反复申说的价值观念。

谈意惟看着孟流表演,嵇贤很殷勤地在台子下面找角度录像、拍照,而柯老师和迟映鹤就站在不远处,对视着笑笑。

柯老师好像是在说:“年轻人啊……”

谈意惟收回视线,望了望四周多起来的观众,赶紧又蹲下身来,继续认真扮自己的小灰鸟。

孟流演讲完了,跳下台,柯老师走过来,和他聊了几句,大概意思是鼓励他保持自己的思考,但不要局限在一种观看世界的方式当中,还是要多听多看多感觉。

这时候迟映鹤注意到了谈意惟的装置,过来仔细看了看他的人形“矿石”。

谈意惟很高兴能被观众看到自己的作品,就拱起脊背抱紧肩膀,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只鸟。灰扑扑的鸟从高大的“矿石”中不断汲取着维持生命的养分,迟映鹤在他的展位前停留了足足有十分钟才离开。

展览会持续一天时间,中午休息时,谈意惟跑去洗手间拿掉头套洗脸,场馆里开了暖风,十分闷热,他把鸟头搁在洗手台上,甩了甩汗湿的头发,掬了一捧凉水拍在脸上。

再次抬起头来抽出纸巾擦脸的时候,迟映鹤从洗手间门口走了进来。

见到生人,谈意惟手忙脚乱地擦干水珠,从口袋里拿出口罩,慌慌张张地挂上耳朵。

艺术家温和地对他笑笑,走到另一个池子洗手,很自然地搭了一句话:“你是那个做‘生命补剂’的小同学?”

谈意惟把鸟头提起来,抿了抿嘴,应了一声“嗯。”

迟映鹤身材高挑,姿态也优美,微微弯着腰洗手的样子像临水而立一只仙鹤,他微微偏过头来,在椭圆的镜片后笑,说:“我有注意到,你的作品细节做得特别好,很有感情,我很喜欢。”

“嗯……”谈意惟捏着鸟头,对突如其来的夸奖有点无所适从,紧接着,就又听到艺术家开口问:“可以和我说说它的立意吗?”

阐释作品立意本来就是在课堂上经常进行的环节,虽然对于艺术家来说,用直观的形象“说话”,比用阐述的语言申说意义要更加重要。谈意惟想了想,犹豫着回答说:

“其实也没有,什么深刻的,内涵。灵感是……来源于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迟映鹤洗了三遍手,从嵌在墙上的抽纸盒里抽出纸巾来擦,很捧场地继续说,“真好,真羡慕你们的友情。”

见迟映鹤没有像孟流一样说什么“其实是男朋友吧”之类的话,谈意惟微微松了口气,他倒不在意自己被说成什么样子,只是怕这话有一天传到阮钺耳朵里会惹阮钺生气。

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对迟映鹤说:“他对我很好,我,我很感激。”

迟映鹤又笑了,擦干手之后转过身来,看着谈意惟已经戴上眼镜的眼睛,竟然是带了些真诚地讲:“所以你认为他是你的‘生命补剂’吗?可我觉得你本身就是个很有能量的孩子,别总把自己放在低位,自信一点,无论是生活还是创作的状态都会更好的。”

谈意惟没想到一个陌生人会对自己说这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迟映鹤好像又看出了他的窘迫,很体贴地结束了话题,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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