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弥（第2页）

很瘦。

佟颂昨天就知道，左钧野明明看着很会打架的样子，但其实身上没几两肉，手摸上去都嫌硌掌心，没吃饱饭一样，哪里都嶙峋，唯独腰是软的。

她下意识搓捻了一下指腹。

心里的异样感越来越强烈，佟颂想移开眼，又听见车厢后座传来一声咳呛。

左钧野在睡梦中屈起一条腿，他的肩背微微起伏，这时候佟颂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的异样，他紧皱着眉，眼尾烧出湿漉的薄红，连带着其他地方的皮肤都透着浅粉，病殃殃的，却给那张脸添了几分不合时宜的艳色。

他看起来不太舒服。

睡着时候的左钧野和生病时候的左钧野，很乖，身上那股讨人厌的锐利被病气磨得温钝，像被掰碎的蚌类，湿漉而淋漓，迫不得已露出柔软的内里，平时的虚张声势自然而然就剥落了。

佟颂饶有趣味地多看了几眼，但并不打算做什么。

她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

佟颂是被周围的嘈杂声音惊醒的。

她睁眼的时候正好看见徐绒绒那张粉扑扑的脸蛋，她正兴奋地看着窗外，看到佟颂醒了，朝她露出两个小梨涡，“颂颂，你醒了？”

徐绒绒的声音很激动：“我们到海洋馆了！”

佟颂这才清醒了一点，她顺着徐绒绒的视线看去，窗外是一个巨大的圆弧形建筑，她想起来研学项目里好像是有这么个地方，不过她对这些不是很感冒，目光反倒落在入口处嬉笑打闹的一群人身上。

他们穿着和五中不同的校服，几个学生头发染得五颜六色，旁若无人地抽着烟，被工作人员呵斥才骂骂咧咧地掐灭。

“绒绒，那是哪个学校的？”佟颂问。

“好像是隔壁私立八中的，”徐绒绒顿了顿，“听说五中和八中研学的排期恰好撞上了。”

“不说这个了，”徐绒绒把话题揭过，兴奋地道，“颂颂你快点！我听说海洋馆里面有鲨鱼，我都没见过鲨鱼呢！”

佟颂点了点头，两个人下了大巴，跟着队伍进了海洋馆。

室内的空调开得很低，背景放着舒缓的纯音乐，海洋馆圆拱的通道在头顶延伸，佟颂进去的时候正好有一排小鱼从头顶游过。

这个海洋馆似乎刚开业，前来参观的人有很多，佟颂稍不留神就和徐绒绒走散了，距离集合的时间还有一个多钟头，她干脆到处闲逛。

深海展区的室内打光比其他区域都更昏暗，陆离的光影在视野里明灭，好像真的置身在海底，佟颂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巨大的水族箱前面，里面是一只瘦长的水母，它的伞盖一张一翕，身体泛着幽紫的光。

佟颂闻不惯海腥味，自然不喜欢海洋生物，但不得不承认这只生物相当漂亮，她情不自禁凑近了看，鼻尖呼出的热气把玻璃晕得模糊，佟颂伸出指腹去拭，余光瞥见倒影里自己的脸。

以及身后一道颀长的身影。

“这是海月水母。”那道身影突然开口。

佟颂回头看过去，身后站着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青年。

私立八中的校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里面衬衫的最上那颗纽扣没系，露出很小一片锁骨。

青年的皮肤苍白得羸弱，仿佛一捻就散的雪，偏偏脖颈上带着一个朱砂吊坠，红与白两种颜色抵死纠缠，那一抹红便显得格外秾艳，几乎要灼痛佟颂的眼睛。

但最夺眼的还是那头张扬的银发，以及左耳上挂满的黑色骨钉，若说刚才他带给佟颂的印象是孱弱，此刻就是十足的叛逆和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