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齿印(第1页)
连着在官驿歇了几天脚,终于离澧州不远了。
这几日江寂一直抱着她那只手杖,碰都不让人碰,尤其是不愿意让魏七碰。
晏清酌一开始还以为她想利用手杖当武器挟持自己逃跑,提心吊胆了好几天,连睡觉都不安生。后知后觉发现江寂压根没这个意思才放下心来,又观摩了几日,得出一个结论:她可能是爱上了那只手杖。
情到浓时脸颊还往杖头上蹭,晏清酌觉得给那手杖套块白纱,她俩都能原地结婚。
这日行车时总下雨,眼看不出半个小时就能到澧州城门,晏清酌打起了盹。她身体本就不好,上次去太后宫中吃了药舒服些,倒是不会畏热畏寒了,可还是发虚,加上马车颠簸,睡眠不足,眼看着瘦了五斤不止。
江寂倒是红光满面一点不影响,她看着也瘦,可都是行军练出的肌肉线条,身体素质堪比狼王。
晏清酌每每看到江寂稳坐如泰山,心里就一个劲羡慕,偶尔趁人之危捏一把小臂,结实有力,又是一阵感叹。
江寂这力气就算毫无内力,捏死自己也跟捏死只蚂蚁一样,还好原主对江寂有用,她目前没想着杀了自己——以后的事只能以后再说。
有时候看着江寂,晏清酌总忍不住想,这么厉害的坤泽到底有哪个乾元能压制得住她,想到这里又不禁为她将来的乾君哀叹一番。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这世上实在无人能配得上江寂,若真有这么一个乾元,那也是这乾元祖坟冒青烟了。
晏清酌不由得想到原主,她也是个乾元。自从去过万佛寺后,晏清酌越发觉得原主不简单,就好像她纨绔的人设只是装出来的,背地里还隐藏着惊天秘密没有被挖掘。
尤其是石碑上刻的那两句话,“以身报国”几个字只是读着,心中澎湃的气息都汹涌而至。
可惜她死的太早,不知是被宫里的人还是被赵鹤戕害,若还活着说不定会是一位好皇帝,说不定……还能跟江寂一争风头。
晏清酌看向江寂,江寂正闭着眼睛假寐,怀里依旧抱着那只檀木手杖。公主府的马车宽敞,想说句话都得在空气中飘一会。
但她没那么多表达欲,一乏了就更不想说话。可不知为什么最近爱跟江寂互怼,这几天车上说的话都快赶上她前二十多年的全部。
晏清酌欣赏了一会江寂的侧脸,有些犯困,也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雨噼里啪啦打在车顶,因着晏清酌身体不适,一行人没走官道反而抄了小路,半睡半醒时还能听见树叶沙沙声。
清冽潮湿的水汽混着泥土味道钻进车舆,耳边是铿锵有力的马蹄声。晏清酌知道魏七就在自己身边,所以睡得很安心。
直到一股寒光般的冷气穿透车壁映在晏清酌脸上。
危险气息陡然逼近,晏清酌睡梦中全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睛。
她一转头,江寂早已睁开眼睛,不动如风地坐在一旁,只是手指紧紧握着那根檀木手杖。
江寂也察觉到了。
晏清酌迅速起身要去撩开帷帐,却被江寂一把握住手腕。
她神色如常,只是把手指放到唇边,轻声比了个“嘘”。
倏然间,外面传来一阵惊马的嘶鸣,刀刃一瞬间出鞘,在马蹄铁甲镶嵌入泥土的瞬间,溅起的雨水砸在车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仿佛砸在晏清酌心里。
晏清酌神色一凛,听见外面魏七的声音混在风雨中:“有刺客,保护公主!”
齐整的脚步声迅速朝马车围过来,在封闭的车厢中,天色一点点压暗,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仿佛瞬间扑了过来,黑暗中野兽肆虐生长。
“咣”!尖锐的冷兵器碰撞声一瞬间将晏清酌拉回现实,她还未反应过来,“刺啦”一声,血溅在马车的窗纸上。
晏清酌缓缓拉开里头的帷幔,鲜红的血珠顺着莹白的窗纸一滴滴滑落。
刀剑撞击和人受伤后的呻吟愈发清晰刺耳,晏清酌握着纱幔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死人了。
厮杀声包裹在耳边,雨水浇下来,把血迹打得稀碎模糊,淋淋漓漓沾了满车,更是可怖。
她身临其境地被置放在一处修罗场,外面可能已经尸横遍野,此刻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顾及,只有脑袋发懵,胃里一个劲地泛着恶心。
晏清酌一开始还存有侥幸心理,祈祷这是魏七安排好的试探,试探江寂究竟会不会武功。
可如今看来,必然是有预谋的刺杀。
她还没到澧州,就有人不想让她活了!
晏清酌长舒一口气,往江寂那边坐了坐,她现在反而期望江寂武功没废。
江寂看见她靠了过来,依旧坐在原处没动。
相比起晏清酌,江寂现在冷静得可怕,眼神又亮又凶,像黑暗中蛰伏的猛兽散发着凛冽的寒光,薄唇紧抿,脑袋半偏,仿佛连一根头发丝都在一级戒备,随时感知危险临近。